一起赶赴东宫太子的大婚典礼上,他一路都紧紧握住我的手。
装恩爱嘛,我懂。我亦不想让江锦禾觉得我过得不好,于是顺势与他十指相扣。
那太子爷年逾四十,当真是半分少年气也无,一副端庄肃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知怎么,我感觉他时不时向我这边瞟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四弟好福气啊,能娶到这样一位妙人当王妃,令孤好生羡慕。」太子寒暄的语气听起来也有点不对。
李承墨淡淡放下茶杯,丝毫没有惧他的意思。
「皇兄才是福泽深厚,续弦的太子妃年轻持重,能够执掌中馈,绵延子嗣。」
这“续弦”二字可不兴说啊,我忍不住偷偷睨了一眼江锦禾,果然,她手中的帕子都攥紧了。
在宴席上,新娘子提议玩起了行酒令,轮到我时,江锦禾抿唇笑道:
「我家小妹从小浪荡惯了,不会这些文绉绉的行酒令,定是作不出来的,叫诸位见笑了。」
她本就对我花枝招展的前来,夺了她的风头不满。想来是在这儿设埋伏等着我呢。
我先是红了眼眶,叫在场人无不暗戳戳议论江锦禾刻薄。
「岂有此理,你怎能如此说淮安王妃,未免也太重伤人了。」
「是啊,妹妹不要听她瞎说八道,酒令而已,不会作便不必勉强。」有温柔良善的诰命夫人握住了我的手。
我却喏喏的缓声道:
「大家不要指责姐姐,原是我浅薄顽劣,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能试着作一作诗,贻笑大方了。」
接着,我一边掩面而泣,一边撩起衣袖,尝试提笔作句。
我看到李承墨全程都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洞悉了我的全部。
咳,不要露馅了好吗!
行酒令写罢,侍女念给众宾客听,在座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一首词下来平仄起伏,回环往复,一气呵成。
她一向觉得我不学无术,事实上,先生给她讲的课我都在旁边一字不落的听下来了。
反而是江锦禾自己懒怠,学得好高骛远也就罢了,连说文解字都是马马虎虎。
果不其然,轮到江锦禾时,她只顾着气得跺脚,竟是半天也咂摸不出来。
「酒令如军令,输了是要受罚的,这可是太子妃自己说的。」我幽幽地说,眼角还红得像个兔子。
她咬牙,只好闷闷地喝了两杯酒,脸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
酒味辣口,江锦禾喝完酒赶紧用茶水漱口,那茶壶里被我偷偷下了一点巴豆粉。
嗯,就是喝下去会一泻千里的那个东西。
结果,后续的所有大婚礼仪中,她都憋着一张苦瓜脸,被人窃窃议论说晦气。
她生气了,当场骂回去,「岂有此理,尔等在胡言乱语什么!本宫乃当朝太子妃!」
结果她说得太急了,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来自她华丽的霞帔裙摆。
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江锦禾的脸色瞬间成了一块熟透的猪肝。
…
我憋不住笑,一路上都捂着肚子,直到回到屋里,跟贴身侍女敞开了说,笑得花容失色。
丝毫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
「王妃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我回头吓一跳,李承墨长臂一捞,我丝毫没有防备,整个人被他拥入怀中,瞬间浑身绷紧。
「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他促狭地眯了眯眼睛,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我才意识到自己无形中放下了对他的芥蒂,能只道是寻常的正视他。
倒不是肯不肯的问题,只是以前不敢。
「你在紧张什么?」他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低笑着询问出声。
李承墨他……他居然亲我!
我拒不承认,「没有,我哪里会紧张,王爷多心了。」
然而,我老脸一红,发现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至少在我入府来所看到的,都没有什么暴戾不仁。
李承墨却突然轻嗤一笑,抬起指节擦掉我嘴角的糕点渣。
「真可爱。」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心一阵抽搐。
「本王今日去钦天监,监正说你与我八字相符,是本王的福星降世。」
他一低头,那浓郁化不开的目光就将娇小的我包围,仿若林间小鹿疯狂乱撞,我愣住了。
我也不想心动。
可是他说我可爱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