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望着漫天坠落的剑意流星雨，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剑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道都要凝练，金色流光划破天幕时带着尖锐的呼啸，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劈成碎片。
“来得正好！”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踏前一步，体内龙魂之力与刚刚摸到门槛的剑意同时沸腾。
上次斩碎剑影的感觉还残留在意识里，他索性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意志二字。
不是躲闪，不是防御——是劈开！
轰！
心念刚起，沐泽周身突然卷起一圈金色气流，那些围绕着他的细碎剑气仿佛受到感召，竟自发汇聚到他的右拳之上，凝结成一柄半透明的金色拳剑。
“破！”
他低喝一声，迎着流星雨挥出拳头。
拳剑划过一道璀璨的弧线，所过之处，坠落的剑意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琉璃，纷纷碎裂成漫天光点。
可更多的剑意还在落下，前赴后继，根本杀不尽。
沐泽脚下连踏，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密集的剑雨中穿梭，拳头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汗水顺着下颌滴落，砸在黑色晶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却越打越兴奋，眼底的光芒比天上的剑意还要炽烈。
“原来如此……意志越坚定，剑意就越听话！”
他终于彻底明白曦的意思。这些狂暴的力量从不是敌人，而是需要被驯服的烈马，而驾驭烈马的缰绳，就是他自己的意志。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一道剑意突然暴涨，化作一柄数丈长的巨剑，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当头劈下。
沐泽不退反进，体内龙魂发出一声震天龙吟，拳剑上竟浮现出细密的龙鳞纹路。
“给我——碎！”
拳头与巨剑碰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那柄巨剑从中间断裂，金色碎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沐泽借着反冲之力跃向高空，低头时正好看见脚下的地面已被剑意砸得千疮百孔，而远处的剑河之上，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座由剑气凝成的长桥。
桥身泛着冰冷的寒光，两端分别连接着他脚下的陆地与剑河对岸的剑脊山脉，可桥上却布满了游走的金色电芒，显然暗藏杀机。
“这就是剑河关？”他眯起眼。
刚落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清冷声线：“还算有点进步，至少没被流星雨砸成筛子。”
沐泽回头，只见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赤金色的眼眸正望着那座剑桥。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意外。
“来看你笑话。”曦淡淡道，目光却扫过他拳头上残留的金色气流，“看来不用了。”
沐泽挑了挑眉，正想再说点什么，剑河突然再次掀起巨浪，这次不是剑气，而是无数柄各式各样的古剑从河底翻涌而上，剑刃朝上，如同一片锋利的钢铁丛林。
“想过去，就得踏过剑桥。”曦的声音冷了几分，“桥上的剑劫会映照你心底的破绽，撑不住的话，会被自己的意志反噬。”
沐泽看向剑桥，只见那些游走的电芒中，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影，像是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幻象。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再难走，也得走过去。”
曦看着他走向剑桥的背影，赤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当沐泽的脚刚踏上剑桥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漫天剑意消失不见，脚下的剑桥变成了熟悉的青石路，路边站着一群面带惋惜的人——是他曾经塔西坝的同伴。
“放弃吧，你没有修炼天赋，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
“是啊，不如回家娶妻生子，安稳过一生不好吗？”
熟悉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脑海，正是他年少时最常听到的质疑。
沐泽的脚步顿了顿，心底竟真的升起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拳头上的龙鳞剑意突然灼烧起来，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这些都是假的！”
他猛地抬头，眼中战意重燃：“我的路，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周围的幻象如同玻璃般破碎，剑桥上的电芒剧烈闪烁，仿佛被他的意志震得不稳。
曦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剑桥上稳步前行，即使不断有新的幻象浮现，他的脚步也从未停下。
她忽然轻轻抬手，指尖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意，悄无声息地落在沐泽身后，替他挡住了一道从河底突然窜出的暗剑。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掸掉了衣袖上的灰尘。
而沐泽对此毫无察觉，他正全神贯注地对抗着眼前最新的幻象——那是他曾经没能保护的人，此刻正满脸怨怼地望着他。
“这关，我必须过！”
他咬紧牙关，拳剑再次凝聚，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
拳剑挥出的刹那，眼前的怨怼面孔突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拳剑之中。
沐泽只觉体内的剑意又凝实了几分，龙鳞纹路在拳上流转得愈发清晰，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抬步，脚下的桥面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刺骨的寒意，隐约能看到无数双挣扎的手在其中抓挠。
紧接着，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呢喃，那是他过去每一次失败后心底滋生的自我怀疑——
“你连她都护不住，凭什么妄谈大道？”
“当初若不是你固执己见，何文轩怎会死？柳依亚又怎会死？”
这些声音像藤蔓般缠上心头，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沐泽的拳头微微颤抖，拳剑上的金光竟黯淡了几分。
他低头看向裂缝，那些手仿佛要从深渊里爬出，将他拖入无尽的悔恨。
“嗡——”
拳头上的龙鳞突然发出一声轻鸣，灼热感再次炸开。
这次的痛比之前更烈，却也更清醒。
沐泽猛地抬头，眼底的动摇被决绝取代：“过去的错，我用余生弥补；但脚下的路，一步都不会退！”
他猛地抬脚，竟直接踩在那道裂缝之上。
轰然一声，裂缝中所有的手瞬间消散，桥面在脚下重新合拢，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而那些呢喃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戛然而止。
曦在桥头望着这一幕，赤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能看到，沐泽每踏过一处电芒最密集的地方，身上的剑意就会剥离一层浮躁，露出更纯粹的锋芒，就像一块被反复淬炼的精铁，正一点点褪去杂质。
就在沐泽距离对岸只剩十数步时，剑桥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前方的路面扭曲变形，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个浑身浴血的自己——那是他最恐惧的未来：被力量吞噬，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镜中的“沐泽”咧嘴而笑，笑声嘶哑刺耳：“别装了，你我本就是一体。承认吧，你对力量的渴望，和我一样疯狂！”
说着，镜中身影竟持着一柄漆黑的拳剑冲出镜面，直扑而来。那剑上缠绕的黑气与沐泽的金色剑意截然不同，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沐泽瞳孔一缩，却没有后退。他看着镜中那个狰狞的自己，突然想起曦曾说过的话：“剑意映心，心若不偏，剑便不邪。”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再握紧时，拳剑上的金光竟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是之前那般锋芒毕露，反而透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你不是我。”沐泽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要力量，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毁灭。”
话音落下，他迎着镜中身影挥出拳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金色拳剑与黑色拳剑接触的瞬间，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
镜中身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彻底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