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翩翩带回来的婚讯让武虹洁和陈远泽一夜未眠,武翩翩也没睡好,她发现自己原来睡的床居然如此狭小,房间如此局促。她翻看着自己的相册,看着里面胡同里的发小,小学和初中的好朋友,都已经变得陌生而遥远。她犹豫着要不要联络她们,又想到自己这样的选择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所以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时差的关系她一直睁眼到天亮,起来想做个早餐,却发现陈远泽正在后阳台上抽烟。武翩翩有些内疚地说:“爸,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陈远泽灭了烟关上窗说:“你是成年了,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过……“他在阳台上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半天没言语,武翩翩看过去时,发现他正在哭,而且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抽泣。
武翩翩长这么大还没见他哭过,赶紧蹲下来急切地说:“爸!你别哭啊,听我说,他是个好人,我现在考虑的,可能跟你们不一样了。你要原谅我的坚持。“
陈远泽抽泣着说:“我前几天还开始跑步了,我想着将来你结婚了,我腆着个肚子怎么穿西装?怎么挽着你走向新郎?我还想提前退休再去找点兼职的工作,跃跃读书要花钱,你结婚要花钱,万一你回来工作我还想给你买个车……“
武翩翩一阵心酸,把头靠着他肩膀上说:“爸!不用,我现在经济上能独立,我还想孝敬你们呢。你就安心地等退休,以后你和妈想看我,随时随地来。那个酋长不是很传统很保守的那种人。“
陈远泽抹着眼泪说:“历来都是伴君如伴虎,一入侯门深似海,闺女,你别尽想好的,你一个人在那沙漠里当什么王妃,我哪睡得着啊。再说了那些地方女人的地位特别低,你好好的一个人,当什么……王妃啊?还是第四号的……“
武翩翩拍着他的肩膀说:“爸,我不是一个人在沙漠里,我也不是为了当王妃才嫁给他的,我只是在选择不一样的一个人生。“
柯南男接到武翩翩的电话兴冲冲跟着他们一起去看新房,但他一下车才发现看新房的一家子除了武翩翩强颜欢笑,陈远泽和武虹洁都像遭了霜打的茄子。柯南男悄悄问武翩翩:“哎,你把你爸妈怎么了就?这么大的房这么高档的小区都不能让他们高兴一下?“
武翩翩有点歉意地说:“柯南,本来让你过来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高兴一下,没想到我昨天晚上回来踩了个雷。“
柯南男正欲问,电梯到了,武翩翩拿着密码去开门锁。走在后面的陈远泽趁母女俩凑在一起开门,小声对柯南男抱怨道:“不是叔叔我说你呀,小柯,你这两年来你都干了点啥事吗?一个屋檐下你都没把她拿下,你是不是个男人?”
柯南男瞠目结舌,拉住陈远泽说:“叔叔,我,我这是对她尊重,再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清楚?我要真有个歪心眼,我早被她一脚踹出小白屋了……”
陈远泽斜眼看着他,哼了一声说:“你可拉倒吧,你就是一个字……我不说你了,怕你生气。”
柯南男想了想走到正在厨房里看水池的武翩翩身后说:“PP,现在你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我也实现一下我的心愿。做我女朋友吧。”
武翩翩急了回身推他一下说:“你凑什么热闹?我这正满头的包不够挠的。”
一旁的武虹洁咂着嘴说:“你早干嘛去了呀?这黄花菜都凉了……”
柯南男回头看着陈远泽说:“叔叔,不是我怂,是你闺女心里没有我,我清楚的很。”
武翩翩有些内疚地说:“对不起,柯南。本来想单独找个机会跟你说的,老瓦向我求婚……”
柯南男震惊万分地:“你疯了吗武翩翩?!他有三个老婆,他比你大二十岁,他父亲把他母亲囚禁了三十年,他把十九岁的女儿强行嫁给了外号‘屠夫’的拉耶夫,他把二十多个王亲国戚送进了监狱,他还把进入萨桑王朝的青年军直接炸上了天!你洗脑被洗到要献祭吗?!”
陈远泽和武虹洁大吃一惊。
武翩翩生气地:“你瞎说什么?!那都是外界对他的歪曲和误解,我没空跟你争辩这些,拜托你不要误导我父母,走,咱们出去说。”
武翩翩拉着柯南男走到门外按电梯,柯南男头也不回去推开防火门从楼梯上跑了下去,武翩翩赶紧追了过去,柯南男回身指着她大声说:“你站住!你太小瞧我了武翩翩!我不是你的备胎!你居然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卢卡斯死了才不到一年,你就嫁人了?!你所谓的刻骨铭心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武翩翩难过万分地说:“柯南,你不知道卢卡斯去世后我经历了什么……“
柯南男扭头往楼下走去,走下去两三楼后他再也无法承受地大吼一声:“我跟你一刀两断!“
武翩翩坐在楼梯上哭出了声。
武翩翩四天假期都窝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哪也没去,连想念已久的冰糖葫芦,酸奶都是陈远泽买回来的。陈跃跃特意坐了高铁从L州回来看姐姐,三个人强打精神迎接他,有个半大小伙子在家里,跟武翩翩撒娇起腻,总算活跃了家里的气氛。
一转眼四天就过去了,陈远泽又要送她去机场了。武虹洁和陈跃跃送她到楼下,武虹洁小声说:“你的事,再考虑一下,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我们不同意。这不是一场正常的婚姻,完会超出了我们能接受的底线。“
武翩翩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的态度了。“
进安检时,陈远泽又拉住她说:“闺女,别嫌我啰嗦,伴君如伴虎……就你这首府大妞的性格,真不适合当什么王妃。“
武翩翩回头一笑说:“我是首府大妞我怕谁呀?爸,你们的顾虑我会考虑的。”
武翩翩回到NK寻思要找唐纳德谈谈辞职的事,老瓦打来电话问回家谈得如何。武翩翩叹口气说:“不出所料,我爸妈一票否决。在我眼里不是问题,在他们眼里都是雷。”
老瓦沉默了一会说:“你不是说你的婚姻你自己能作主吗?”
武翩翩有些哽咽着说:“可我想得到他们的同意和祝福。”
老瓦叹息一声说:“知道了。早点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另外如果婚礼放在下个月举行的话,要做的事很多。”
武翩翩突然有点后悔了,说:“要不,咱们缓一缓?”
老瓦断然说:“不行!我已经决定了。小伊,你自己不可以退缩,不然我们无法共同面对。”
武翩翩决定在跟唐纳德辞职前先跟吉娜谈一下,不然自己的婚讯她还是从唐纳德那里知道的,一定会让吉娜抓狂。武翩翩给吉娜打电话她一直没接,但她知道吉娜整个新年一直在新搬的家里,发给过她地址,并让她从华国回来后就住那个新家,于是她出了机场便直奔吉娜的新家而来。
吉娜的新家在NK一个富人区,在半岛上。出租车沿着景色迷人的港湾一直往前开,开到一片新开发的小区,停在一幢临近湖边的房子前。
吉娜披着浴袍开的门,一直沉浸在自己烦恼里的武翩翩没见到她有点惊讶的表情,径直走进客厅说:“吉娜,我可怎么办呢?我的烦恼来了……“
这时她看到有个人同样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是唐纳德。武翩翩瞬间有些清醒了,她尴尬地回头对吉娜说:“我,我一直给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我不是有意要搞突然袭击……“
吉娜耸耸肩说:“没关系,唐纳德也正要走,他晚上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唐纳德也从容地说:“是啊,你们俩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吧,我们明天办公室见。Lisa,回到家一定猛吃吧,你看上去红光满面啊。哈哈哈。我去换衣服。”
吉娜把唐纳德送出门时还亲了他一下,关上门对武翩翩说:“别惊讶,我很早就上了他的床,这只是我回报他的一种方式。我不会破坏他的婚姻,他也干涉不了我的自由。我们,各取所需。”
武翩翩迟疑了一下说:“瓦利德跟我求婚了……”
吉娜像被电击了一样一下跳到沙发上大叫:“我的上帝!我早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傻瓜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特别关照!哦,我的PP要当王妃了!哈哈!“
武翩翩惊讶地:“你,是在为我高兴?“
吉娜在沙发上还在蹦着说:“当然!王妃啊!还是瓦利德!不是拉耶夫啊!你走狗屎运,不对,你是中百家乐了!他又多金又帅又有权,还年轻,还深受民众爱戴!天呢!“
武翩翩如释重负地:“你还是第一个得知消息后为我高兴的人。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做不成同事了。”
吉娜一挥手说:“嗨,那又有什么遗憾的?以后有你在王室给我撑腰,我可以在半岛横着走了!合算啊!”
武翩翩想了想说:“好像不能够吧,我也没这么大的能耐。”
吉娜一把搂住她说:“我看好你哦。”
武翩翩没想到难于启齿的辞职在吉娜那里根本不是个事,她拍胸保证她会跟唐纳德沟通的。武翩翩想起自己在小白屋还有东西没拿走,虽然无非也就是个毕业纪念册,同学相互赠送的毕业纪念品,老板娘送的刀具和自己喜爱的小台灯之类的。但是总得跟小白屋作个告别吧。
武翩翩都生怕柯南男把钥匙换了,但是没有,小白屋内静悄悄的,显然柯南男还没来得及从华国回来。武翩翩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才发现自己的床头还摆着卢卡斯和她的唯一合影。卢卡斯在小白屋的点点滴滴又涌上了自己的心头,她去车库取自己的箱子时,看到了那台老旧的割草机,卢卡斯就是用这台割草机割草的。
武翩翩双手握紧割草机的把手,泪如雨下,她把头埋在把手上,无声地抽泣着。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她打开,是武虹洁的视频电话,她赶紧把眼泪擦干,接通,武虹洁有点惶恐的表情,不知所措地说:“丫头,你搞什么?不是说让你再考虑一下吗?你那个什么什么长,怎么跑首府来了?”
武翩翩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妈,你说什么?”
武虹洁有些恼火地把手机对着房间扫了一圈说:“还有麦志雄,他引狼入室,非得让我们见他。”
这时武翩翩才看清,这好像是个酒店的套房,对面有穿西装的老瓦,还有坐在一边的麦志雄和同样不知所措的陈远泽。
武翩翩惊呆了说:“妈,我没,我不知道他去了首府……”
老瓦微笑着对手机挥手,他还把络腮胡剃了,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武虹洁把手机交给了麦志雄,麦志雄有点硬着头皮的样子说:“翩翩,不是我要来,是瓦利德逼着我来的。”
武虹洁哼了一声说:“他拿枪指着你了?”
麦志雄苦恼地把手机交给了老瓦,老瓦有些拘束地坐直了说:“小伊,我是特意来向你父母求亲的。我也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武翩翩无奈地:“你可别把他们吓着了。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
老瓦信心满满地:“请你相信我会用我的诚意打动他们。“
陈远泽却从他手里抢过电话说:“闺女,你先问问他,他可以先把那三个老婆都离了吗?离了我就同意!“
武翩翩哭笑不得,武虹洁抢过手机说:“翩翩,我再说一句,我不同意!完了,不说了!”
武虹洁一下挂断了电话。
武翩翩给麦志雄发了个短讯:“麦爸爸,你要帮帮我。”
麦志雄回了个:“帮不了,我站你爸妈那边。”
武翩翩无言以对,她收拾好自己东西,推开柯南男房间的门看了一眼,发现他帽子掉在地上,便捡起来给他挂好,然后关上门。
武翩翩推着箱子走到门外,正在拉车门时,一辆大切开了过来,是柯南男的车,他从车上下来,看也不看武翩翩,从她身边把箱子又往回推。
武翩翩忙说:“柯南,你干嘛?”
柯南男头也不回地说:“你傻啊?将来万一你想回头,最起码还有个小白屋让你有个去处,你为什么要自绝后路?”
武翩翩愣在那里。
柯南男回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想做备胎,但小白屋的门永远对你敞开。我半年前把这个房子买下了。PP,无论你走到哪里,你只要记得,你不是无路可去的,你就不会害怕。”
武翩翩含泪笑了,用力点着头,顿时泪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