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瓦在女神崖上突然的求婚,让武翩翩猝不及防。她呆了呆说:“为什么呀?“
老瓦对于她这样的反应也有点猝不及防,想了想说:“因为爱,想拥有你。明知道我自己的处境,也克制着这样的念头很久,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武翩翩有点发懵说:“那,怎么嫁给你呀?你,不是有三个妻子吗?“
老瓦受挫地低头小声地说:“是。“
武翩翩特认真地看着他说:“那,你是说让我做你的第四任妻子?“
老瓦有些崩溃的表情,双手交叉支着额头,沉默。
武翩翩站起来弯腰凑近他逼问道:“是不是啊?“
老瓦无奈地抬头看着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是。“
武翩翩生气地说:“凭什么啊?!“
老瓦看着她目光却变得坚定起来说:“你送了那么多人回来,你自己也应该回来,回到这片土地,回到爱你的族人中间。你不觉得你本来就属于这片土地吗?“
武翩翩盯着他说:“回归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嫁给你?”
老瓦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居然有些羞涩地说:“这样才能一直留你在我身边。“
武翩翩慢慢坐下来看着别处说:“不行。“
老瓦有些受伤地:“你都,不考虑一下吗?“
武翩翩用力摇头说:“我会被我爸妈打死的。“
老瓦急切地:“那你自己呢?先别说他们,你自己呢?“
武翩翩一愣,良久才说:“曾经,你是我的盖世英雄,但此一时彼一时。”
老瓦好像在琢磨着怎么说才合适,最后说:“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困境,只能期待你的转变。”
武翩翩一笑说:“你还,真是不讲理啊。”
老瓦握住了她的双手,紧紧的,然后说:“我给你时间考虑。“
武翩翩在他炽热的目光注视下,好像回到了在沙漠中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感觉,那就是她与他,仿佛相识已久,只是一别千年。
老瓦想了想又说:“不过以后,不要再让我担心了。从半年前你为了卢卡斯去萨迪可王国,我就一路派人暗中保护你,到这半年来我一眼不错地派人盯着你,你可知道我一直在为你提心吊胆。我不想失去你,小伊。”
武翩翩惊鄂分,原来自己以为的幸运,却是有人在暗中的默默守护。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时武翩翩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老瓦惊喜地说:“小伊,快看,这是女神之光。“
他拉着武翩翩跑到天坑前,太阳正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万道霞光照射在天坑上,天坑就像个巨大的凹突镜一样,把霞光再折射到一起,天坑的上空有一道光晕,神奇地悬浮着,并呈现出七彩光泽,像一道彩虹门一样。
武翩翩惊呼道:“这就是老族长说的女神之光啊,太美了!“
老瓦在她耳边悄然说:“也许这是女神对我们的赐福。”
武翩翩发现他的左手还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她想抽出手来,却抽不动,老瓦显然不想放手。她感觉到老瓦从手心里传递出的滚烫正在融化着她的心,使她仅存的抵御之墙轰然倒塌。
他们就这样站在天坑边上,一直到,随着太阳的升高,女神之光渐渐消失。
返回萨桑王朝的路上,武翩翩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大片的荒野上出现了一些冲击钻,这是对地下天然气在进行勘探和开发,而一些管道工程也在进行当中,那些奔驰在原野上的工程车使荒野有了一些生气,萨桑王朝在酋长的带领下正在蓬勃发展。
武翩翩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来忧伤还是喜悦,好像它们都有,在心里纠结着,升腾着,最后变成了甜蜜的忧伤。但同时,有一粒曾经埋在她内心深处被荒芜过的种子正破土而出,不可抑制的迎风而长。
回到公寓,代表处原先雇佣的女工伊贝听哈依达说武翩翩回来了,特意带了她妹妹过来对武翩翩表示感谢。伊贝不到一米五,她的妹妹比她更瘦小,又害羞又怯懦,一直躲在伊贝后面露着半张脸,怯怯地微笑着。伊贝说她给妹妹申请到了这里的工签,但她父母和弟弟们还在劳窝,正在等着世界闪美特族人联盟给他们申请来萨桑王朝的身份。
武翩翩安慰伊贝说:“不用担心,我帮你再问问联盟那边,能否加快些,让你们全家早日团聚。”
伊贝忙摇头说:“现在已经很好了,不用再麻烦你们了,让我家人在那边等吧,他们现在换了一个地方,我爸爸说很安全,没有原来岛上的人知道那个地方。我想你们要做的事一定很多很多,请不用为我们操心,请为那些更需要的人操心吧。”
伊贝妹妹趴在姐姐耳边说了句什么,伊贝对她说了几句,然后对武翩翩说:“她说有话要对你说,我就说你自己说嘛!不要害怕,自己说才有诚意。”
武翩翩拉住她瘦瘦的胳膊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伊贝妹妹腼腆地用M语和闪美特族语说:“谢谢你,艾米尔!”
武翩翩欣慰地笑着说:“我愿意为你效劳。”
武翩翩回到国际难民署在力亚克的办公室时,麦志雄正好也从艾尔艾尔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武翩翩走进来时发现他在椅子上正打盹,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刮胡子了,日渐稀少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武翩翩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悄悄在他身边坐下。夕阳从窗口照射到他脸上,武翩翩突然发现,曾经看上去保养得非常好,气色红润的麦族长,经过这半年的风餐露宿,一下老了好几岁。
武翩翩有点心疼。麦志雄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下惊醒过来,看到她松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他们都还没好吧?都安顿好了吗?“
武翩翩便简短地把萨桑王朝之行说了一遍,麦志雄频频点头说:“瓦利德还是那么可靠,把难民交给他我是真的一百个放心。他曾经跟我说过,要再创女神寺的辉煌,要让女神寺成为沙漠深处的一座人间乐园。他说要建成十万人以上的现代化城市。还是瓦利德,又有能力又有魅力,还有远见和仁慈,这样的首领才是民众之福。“
武翩翩犹豫一下轻声说:“他,在女神崖上向我求婚……“
麦志雄正端着杯子喝水,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猛然咳嗽起来,武翩翩赶紧给他找来餐巾纸,麦志雄边咳边说:“你说啥?咳咳,他向你怎么了?求婚?咳咳,为谁求婚?他儿子不,才二十岁吗?“
武翩翩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他是为自己,不是为他儿子。”
麦志雄看着武翩翩说:“你,你,你什么状况?你不知道他,他什么状况吗?”
武翩翩低声说:“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有答应他。但是……”
麦志雄重重地出了口气说:“闺女,别但是了,这事千万别跟你爸妈说,他们知道非得骂死我不可。我这一辈子亏欠他们的够多的了。唉,我可太冤枉了。这瓦利德,不行,我得找他谈谈。”
麦志雄在身上摸手机,武翩翩赶紧拉他说:“麦爸爸!人家都没找你,你上赶着干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时正好难民署的官员从外面回来了,麦志雄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难民署在和艾尔艾尔难民营里的闪美特族人进行调查与谈话后,最终同意剩下的四千闪美特族难民也送往萨桑王朝。但需要萨迪可王国签字放行。
麦志雄决定连夜去找拉耶夫请示此事,武翩翩想去看梅莎,几经交涉,终于得到拉耶夫办公室的通知,明天早上可以去拉耶夫的庄园找他。至于梅莎王妃,目前概不接见外人。
武翩翩很失望,但是她还是请求麦志雄带着她一起去庄园,她希望能在那里偶遇到梅莎。她原先还能打通梅莎的电话,但是五个月前她就再也打不通了。
武翩翩问过王室的许多工作人员,谁也不清楚梅莎王妃的行踪,只是偶然能在王宫或者庄园看到她。
麦志雄把大石小石两个贴身的护卫都留在了车内,自己和武翩翩进了庄园。
事隔半年多再踏进拉耶夫的庄园,武翩翩发现院子里的猛兽笼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椰枣树。所有的绿化已经完成,门前大型的喷水池也已完工,真是缺什么就显摆什么,沙漠之国的豪宅标配就是喷水池。
拉耶夫是在健身房里接待他们的。拉耶夫的健身教练正在给他做力量的训练,拉耶夫大概对他的六块腹肌引以为豪,这个自恋狂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卖力甩动着双臂露出他的腹股。
麦志雄见此情形有些无奈,随从示意他们坐边上的沙发上等候,并端来了咖啡和茶。
武翩翩两眼看着天花板,她小声对麦志雄说:“身材再好可心眼太坏,一样是——衣冠禽兽。“
麦志雄被逗笑了说:“你可悠着点,他能听懂一点华语。”
武翩翩瞪着眼说:“真的?那我也不收回。”
拉耶夫从器材上走下来说:“大族长,你这是对我的极度不信任啊。对我们萨迪可王国来说,这区区三万难民都不足挂齿,你为何一定要劳神费力地把四千人再弄走呢?你倒说说看,萨桑王朝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麦志雄谦卑地说:“三王子殿下,您的美意我代表世界闪美特族人联盟表示感谢,但他们最终的落脚点是六个月前就经联盟开会共同商议过,再交难民署批准,又经您的父王和萨桑王朝瓦利德酋长共同答复后再决定的,所以不是现在说改就可以改,说变就可以变的。我相信其他的难民一定会得到您们妥善的安排,这是您们伟大的一次善举,我会带着我的族人为您们作祈祷。”
拉耶夫擦着头上的汗水,回头看了武翩翩一眼说:“艾米尔,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我把它们都弄走了,梅莎说晚上听到它们叫声感觉到害怕。”
武翩翩竭力挤出一丝微笑说:“请你恩准让我见梅莎公主一面吧。我已经有五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
拉耶夫一笑说:“她不在这,她在医院里。”
武翩翩大吃一惊。
拉耶夫看着她焦虑的表情眼里闪过戏谑说:“她怀孕了,医生要她静养,再过三个月我们这个国家又将迎来一位小王子。”
武翩翩不知道是该为梅莎高兴还是难过,想了想还是沮丧地叹了口气。
麦志雄小心地问:“三王子殿下,那这些人的通行签证……”
拉耶夫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大族长,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诚恳地告诉我,我也会诚恳地回报你。”
麦志雄不解地:“我这不是一直非常诚恳地请求您……”
拉耶夫冷冷地问:“荷希莉的画像在哪里?”
武翩翩吓了一跳,她突然想起马世达学院院长的那番话,她看着麦志雄,麦志雄非常冷静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都没钱交保证金所以都没去苏比利斯拍卖会,我无从得知。“
拉耶夫阴冷的双眸从他的脸上扫过,又扫到了武翩翩脸上,武翩翩突然觉得这眼光就跟沙漠里那几只啄食过她和吉娜的秃鹫眼神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拉耶夫一字一顿地说:“拿荷希莉来换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武翩翩又说:”荷希莉应该属于我们萨迪可王国。“
麦志雄真急了,忙说:“三王子殿下,您这就太为难我了,我哪里去给您找传说中的画像?又哪里去找传说中的女神?”
拉耶夫拉下脸来说:“我已经开出了条件,不要说我没有诚意。”
他转身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上来说:“大族长,请吧。我送你们出去。”
麦志雄看着披着毛巾走出健身房的拉耶夫气得直喘,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武翩翩上前扶住他说:“麦爸爸,别生气,咱们先回去。”
麦志雄回到难民署跟难民署的官员说了庄园之行,官员惊讶地问:“他要那什么画干什么呀?”
麦志雄说:“那幅画比《梦娜莉沙》还要早,还要神秘,画的是我们闪美特族人的先祖,所以画在哪里,全世界闪美特族人的心就会在哪里。”
官员不解地:“那,你有这幅画?”
麦志雄哭笑不得地:“它十几年前在苏比利斯拍卖会上露过面,被匿名买家买走,是天价,我连保证金都交不起,哪知道它在哪里啊?”
官员有些生气地:“那他就是有意为难了?太不像话了。我做了十几年的难民安置工作,还没见过拿难民要挟、借机勒索的。不行,我得找他抗议去。“
但是难民署的抗议却石沉大海,而这位官员一想到那二万五难民还需要萨迪可王国来安置,又顿时没了后续抗议的动力。
麦志雄几乎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武翩翩跟着麦志雄再次回到了艾尔艾尔难民营,难民没有外出工作的许可证,没有基础的医疗设备,孩子们没有学校,不定时供水供电,不定量发放食品。但是营地里很快就出现了毒品交易,卖Y,黑市贩枪等犯罪行迹。
麦志雄为了让先前的那批难民能更安全,千方百计弄来了几车集装箱,改造成了临时住处,使族人们能免受风吹雨淋之苦。但是其他人,他也是实在无能为力。
武翩翩站在营地的高处,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人和宛如地狱般的难民营,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