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守了赤桑一天一夜,她才醒。
赤桑挣扎着跪在我面前,告诉我阿弟丢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自责落泪的赤桑,笑了。
“赤桑,你开什么玩笑呢,阿弟一直在家的呀。”
“快起来,这一点也不好笑。”
“起来呀,起来!”
我派发疯似的用力拉扯着赤桑,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彷佛这样就能让她收回刚才的话一样。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您别这样。”
“小姐,您别这样。”
“小少爷真的丢了!”
赤桑将我死死的搂在怀里,大声告诉我这个事实。
我只觉得天都塌了一般,有些魔怔了。
“阿序,我去求阿序,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他那么疼阿弟,一定会救他的!”
“小姐他不会的,不会的。”赤桑拦腰死死抱住我。
“他会的,我给他下跪给他磕头,我去求他,他会的!”我用力挣开赤桑的双臂,就要冲出去。
“谢知绾!你醒醒吧,他不爱你了!”
“他恨你,恨着整个谢家!”
“他如今捧在心尖上的女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小姐你!”
我顿在原地许久,赤桑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如同利剑一遍又一遍的将我的心击的粉碎。
他不爱我了。
卫序不爱我了。
是啊,他应该恨我的,是我阿爹杀了卫家满门,是我负心薄义抛弃他。
我弄丢了阿弟,还弄丢了卫序。
我是个罪人,都是我的错。
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赤桑的惊呼中倒了下去。
我不知我躺了多久,只是浑浑噩噩的吊着一口气不愿醒来。
等再睁眼时,已然深秋。
我起身来到屋外,看着院中的银杏,满是金黄。
这一次,屋外无人看守,也无人拦我。
“谢小姐。”
这是我第一次见苏若雪。
她长得很温柔,像朵柔弱的小白花,惹人生怜。
她告诉我,是她冒领了救出卫序的事。
她说,卫序待她很好,比之从前待我还好。
她还说,卫序留着我,只是为了稳固朝堂,将我送给西启太子当礼物。
她说话时温温柔柔的,甚至面带微笑。
可却将我本就荒凉的心,生生割出几道口子,止不住的疼。
7
步入冬月的第一天,卫序设家宴,邀旧部近臣共赴。
而我,被换上的轻薄艳丽的舞服,做侍酒女。
宴席上,或明目张胆,或隐晦偷瞧的目光,让我羞愤。
我尽力的缩着自己,企图阻挡一丝目光。
一阵寒风吹过,我冷的发颤,酒水不小心洒落在一名喝醉的部将身上。
“嘭!”
一声巨响,我被那部将一脚踹了出去。
“不长眼的混账。”
这一脚踹的我生疼,摊在地上缓了许久。
卫序从主位上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不高兴了。
“倒个酒都不会,等见了西启太子,怎么能服侍好他!”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
“阿序,别生气。谢小姐从未做过这些事,难免出错的。”苏若雪温温柔柔的挽住卫序的手,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怒火拂去。
“好,都听阿雪的。”卫序一改方才的冷峻,笑意布满了眉目间。
苏若雪显然一愣,不过片刻笑逐颜开。
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我心下苦涩。
“还不快滚下去,呆在这碍眼。”卫序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半点不见方才的温情。
我挣扎着起身,在离去前,看了一眼柔情蜜意的卫序和苏若雪。
狼狈的逃回了那间关押我的屋子。
苏若雪没有骗我,她真的没有骗我。
我无力的倒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缩在被子离。
止不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知道,今天的这场家宴,是卫序刻意安排的。
目的是为了羞辱我。
因为冬月的第一日,是我的生辰。
是曾经卫序最重视的一个日子。
他会早早备好亲自准备的生辰礼,会订好天香楼最好的席面,会带我放写满祝愿的孔明灯......
可这,都是曾经了。
没过多久,西启太子便入京都了。
在宫内参加完宴席后,卫序将人带来回来。
我被盛装打扮了一番,瞧着精神了些,只是仍旧羸弱。
“谢知绾,西启太子现今就在客院。只要你取悦了他,从此便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这大好前程,我可只送你一个人,怎么还不快去?”
“谢知绾,只要你……”
我听着卫序不断的絮叨,只觉得异常刺耳。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我,讽刺我。
又或许,他在赌,赌我有我的骄傲,绝不会自甘堕落的去以色侍人。
可他赌错了,这是一场我必输的局。
早在前夜,苏若雪悄悄来找我。
她告诉我,卫序的根基不稳,因着逼宫,很多大臣并不满他。
所想真正掌握整个大邺,只能和别国结交,保大邺安乐的同时并无外患。
而西启太子临兆就是最好的人选。
西启和大邺虽实力相当,但与卫序比起来,周边各国对这个年纪轻轻便执掌西启朝堂的太子更为诚服。
而今,西启太子点名要我为结交条件之一。
卫序一直没回应。
所以,苏若雪希望,我能帮帮卫序。
我知道苏若雪想没安好心,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跳进她埋的深坑。
他可是我的阿序啊。
我怎能不帮他呢,这都是我欠他的。
“王爷,我愿意去服侍西启太子殿下。”我忍着心下的酸楚,笑着打断了卫序的话。
卫序愣了,深深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笑了。
“谢知绾,你果真下贱!”
卫序明明在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同粹了冰一样,冷的可怕。
他黑沉着脸,让人将我带去了客院。
离开他的时候,一滴自眼角滑落。
我知道,从此刻开始,那个看向我时满眼爱意的少年郎,彻底不见了。
我的阿序,怕是要恨透了我。
8
我被带进客院时,只有临兆一人。
他逆着光,背对着我。
分明第一次见,我却觉得格外熟悉。
“谢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临兆一脸和煦的看着缩在门边的的我。
是他,三年前救过我的西启客商赵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因为突然泄力袖中的剪刀应声掉落。
临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我扶到桌前坐下。
他告诉我,三年前他并不是有意欺瞒,只是当时微服出行不方便暴露身份。
当初救了我是一时之仁,待事后查明我的身份时,却已在相处中渐渐心生爱慕,可惜连道别都不曾有便因西启内乱匆匆回国。
临兆此次和卫序合作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为了我。
这三年里他以雷霆手段将西启政权尽数收拢,通过了西启皇的考验,稳居东宫之位。
这期间西启皇和皇后没少为他的婚事操心,下属中也有人献上各式各样的美女,只是他一一拒了。
这三年里,他不停的让人找我都未果,直到卫序向他递去橄榄枝。
他知道卫序对我做的所有事情,也知道阿弟丢了。
他告诉我,他要带我走。
只要我愿意,他会尽全力帮我寻找阿弟,会让我做他唯一的太子妃。
而卫序,他会助他稳固政权,压制逆反。
我承认,我心动了。
如今的我不仅帮不了卫序,还让他日日生厌。
而阿弟,过去这么久了仍下落不明,单靠赤桑每日寻找是办不到的。
我答应了临兆,愿意跟他走。
西启的人很快安排好了回程的事宜。
离开那天,我唯一带走的仅有赤桑一人。
出了京都城门,我忍不住回头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却在城墙上,看到了卫序的身影。
他死死的盯着我,眼里皆是怨恨和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愫。
只那一眼就将我看的溃不成军。
我匆匆收回目光,躲进马车里。
在冬月的最后一天,我离开了大邺境内。
到了西启,临兆待我很好,我住在东宫他特意为我劈出来的雅静小院里。
吃食用度皆是最好的,府里的人待我也都很恭敬。
我知道,外头有很多人不满我以别国之女客居东宫,可临兆都挡住了,他将我护的很好。
可明明一切都很好,比我在大邺做谢家嫡女的时候还要好。
可我却日渐消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9
在我住进东宫不久后,卫序大婚的消息便传来。
婚期在冬月初一,我的生辰。
临兆并未问我,要不要去参宴,只说带我回家。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好意。
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大邺京都越来越近。
许是近乡情怯,我无力的靠在临兆怀里有些恹恹。
在东宫的一年多,我的身体并不好,临兆给我请了很多名医,并无用处。
我知道,我所剩的日子并不多了。
“殿下。”
“怎么了阿绾。”
“在大邺的这段时日,我想回老宅看看。你不用让人跟着,有赤桑就够了。”
“可是你......”
“殿下,我没事的。待事情了了,你再接我一同回去。好吗?”
临兆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临兆命人安顿好老宅,嘱咐赤桑照顾好我便去了四夷馆。
许是回家了,第二日我的精神特别好。
临兆来看我时,我与他一同用膳,还与他聊了许久。
待临兆走后,我倚在贵妃榻上和赤桑一起烤火。
窗外的月光照在我的脸上,苍白又清冷。
我拉着赤桑说了许多许多。
这傻丫头却不停的掉眼泪。
我说,我给临兆留了一封信,还要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赤桑让她今后不嫁人也能衣食无忧。
可我唯一遗憾的是,还未找到阿弟,我恐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死去的阿爹阿娘。
“下雪了。”我看着窗外悄然落下的初雪笑了。
“赤桑,这世间太苦了,下辈子,我便不来了。”
我死了,死在了我生辰的前夜。
也死在了,卫序大婚的前夜。
但不知为何,我的魂魄并未入地府。
待我意识重归时,已然在卫序身边。
谢家老宅里,临兆守着我的尸身呆坐了许久。
而我跟着赤桑去了摄政王府。
10
赤桑假扮成王府侍女的样子,找到苏若雪的屋子,悄悄潜了进去。
一阵尖叫后,苏若雪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被赤桑挟持着从屋内出来。
“去将王爷请来,这事和咱们没关系。”摄政王妃在大婚上因着苏若雪丢了不少面子,如今巴不得她就这样死了,才不想管她。
卫序很快就来了。
我悬在赤桑身边,卫序看赤桑的眼神彷佛在看一个死人。
“本王不管谢知绾要耍什么把戏,你最好现在就放了若雪,否则本王先杀了你,再掘了谢家祖坟。”
“卫序,你就是个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掘谢家祖坟,怕是宁远侯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生。”
我看着卫序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焦急的想替赤桑解释,然而却没有用。
“你找死!”卫序暴怒,如不是顾及赤桑手里的苏若雪,赤桑怕是已经死了。
“卫序,当年究竟是谁将你从大狱中保下一条命,又是谁将你从乱葬岗刨出来送到卫家旧部大营,你当真半分不知情!”
“就凭这个未曾与你相识的孤女吗!”
“你以为谢家为何在侯府覆灭的第二日,被灭了满门!”
“究竟是我家小姐负了你,还是你恩将仇报!”
赤桑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质问,让卫序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一丝疑虑。
“阿序,你别听她胡说。当年你不是问过旧部的将领的吗,是我救的你。”苏若雪焦急的朝卫序说道。
卫序眸光一凛,正声道:“让谢知绾来见我,只要她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帮她。至于若雪,这事与她无关你放了她!”
“无关?!怎会无关!若不是她,小姐怎会对你心灰意冷,若不是她,小姐怎会背井离乡,若不是她,小姐怎会郁郁而终!”
“不,不止是她,还有你卫序,是你亲手杀了小姐!你不止害死了小姐,你还害死了小少爷!”
卫序因赤桑的话眉头紧锁,此刻他才发现,赤桑身着丧服。
“小姐和小少爷都死了,这世间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诅咒你终身孤寂,终日活在后悔当中!”赤桑说着一剑刺穿了苏若雪和自己的胸腔。
“不要!”我冲到赤桑身前想阻止她,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绝与我面前。
我跌跌撞撞的爬到卫序面前,大喊着让他救救赤桑。
却在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11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卫序的书房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灵魂体,淡了许多,能去的地方也不过卫序身边一丈之内。
卫序似乎很累,在书案前撑着头,眉头紧锁。
我忍不住上前想将他紧锁的眉头抚平。
“主子,赤桑的命保住了。”进来的人,是卫序的贴身侍卫剑书。
我欣喜的围在卫序的身边,他救了赤桑。
“活着就行,你去查下她的事,特别是五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卫序口中的她显然是我。
卫序起身从后方的书柜打开一道暗门,侧身进去。
半炷香的时间,卫序出现在城东的一间小院里。
院子不大,但却收拾的很干净,四周还都布有暗卫。
“他今日如何?”卫序关切的目光投向亮着灯的屋内。
“很乖,除了偶尔念叨几句阿姐。”
卫序眼神一暗,抬脚朝屋内走了进去。
我起初还有些好奇,是谁让卫序如此上心,直到我亲眼见到后,直接愣在原地。
“阿序哥哥。”稚嫩的童声响起,在我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男童,是阿弟。
我贪婪的看着眼前和卫序相谈甚欢的阿弟,眼前不由得模糊了视线。
真好,阿弟找到了。
我有些复杂的看着卫序。
他明明那样恨我,为何还愿意照顾阿弟。
我不知道是何时和卫序离开这里的,再次看清周围时,已然是几日后。
自上次之后,我又一次失去意识,这次醒后,我的灵魂体又淡了些。
卫序书房内,剑书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收到的情报递给卫序。
剑书不敢去看卫序的脸色,这等结果卫序会受不了的。
一阵死寂后,卫序猛朝外面跑去。
卫序一路策马,这是去谢家老宅的方向。
卫序将所有拦住的他的人都打翻在地,横冲直撞的朝我的院子跑去。
在看到我尸身的那刻,卫序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卫序跪在我床前,哭的撕心裂肺。
我想过很多种,卫序直到真相后的样子。可当我真的看到后,还是被吓到了。
看着近乎疯魔的卫序,我还是忍不住心疼,
“摄政王如今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临兆双眼红肿胡子拉碴,显然这几日也不好受。
“孤告诉你真相,是为了让你后悔痛苦,让你知道你有多蠢,而不是让你来脏了阿绾的轮回路!”
临兆一脚将卫序从我的床边踹开,若是可以,他怕是会杀了卫序。
11
临兆将卫序揍了一顿后,将人丢了出去。
我跟在卫序身边,见他像丢了魂一样,被剑书抬回了摄政王府。
一连好几日,卫序都将自己关在屋内,对着我的画像喝闷酒。
剑书劝了好几次并无用处,直到赤桑伤好了点。
“主子,赤桑想见您。”剑书进屋唤醒了卫序。
短短几日,卫序从风流倜傥的俊朗王爷,变成了街边乞讨的乞儿。
听见赤桑的名字,卫序空洞的眼中有了一丝神采。
赤桑看着卫序鬓角的多出的白发,讽刺的笑了。
“卫序,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卿卿临终前说了什么。”
“小姐说了什么你不是清楚的很吗,小姐活着的时候你对她百般折磨,如今小姐不在了,你倒是装起深情了。”
赤桑看着卫序如今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我带你去见知礼,只是他如今身体还很虚弱,我希望你别别告诉他事实的真相,等他好了,我会亲自告诉他。”
卫序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直接走了。
赤桑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依旧是那条暗道,只是走的更快了些。
“小少爷!”
到了地方,赤桑一眼便认出床榻上的人便是丢了两年的谢家小少爷谢知礼。
“赤桑姐姐!”看清来人是谁,谢知礼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喜。
“小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小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赤桑抱着谢知礼眼泪止不住的流。
“赤桑姐姐你怎么哭了,我阿姐呢?她怎么没来。”
孩子懵懂的话,让赤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知礼乖,你阿姐她之前为了找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回来。”
卫序见赤桑不说话便开口回答了谢知礼的问题。
赤桑深深的看了卫序一眼,才和谢知礼解释。
“小少爷放心,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您的人,待她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您的。”
赤桑方才一进门便闻到了淡淡的药味,怕刺激到谢知礼才配合卫序的。
赤桑和卫序一直陪着谢知礼知道他睡着才离开。
“你为什么救小少爷。”快出暗道时,赤桑忍不住问出了我也想知道的问题。
“他毕竟叫我一声阿序哥哥。”
“从今以后,你便去照顾他吧。”
卫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就好像整个人被笼罩在一股浓浓的悲伤里,死气沉沉。
12
卫序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剑书替赤桑带了句话给他。
“这几日我和太子殿下已将小姐的身后事置办妥当,今日,太子殿下便会带着小姐的骨灰回西启。”
不出意外,卫序和临兆打起来了。
原因是,为了抢夺我的骨灰。
“卫序,放手!”临兆拽着卫序手中的玉坛咬牙切齿。
“她是我的!”卫序狼狈的倒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玉坛不肯撒手。
“她不是!她是孤的太子妃!”
“她与孤将生同寝,死同穴!”
“你已经有摄政王妃了,如今她都死了还要侮辱她,是想让她给你做妾吗!”
临兆的话给了卫序当头一棒。
“不是的,不是的。我会和她和离,我不会让卿卿做妾的,我说过的,我会娶她。”
卫序着急忙慌的解释着,眼中满是脆弱。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争执,我想我应该难过的。
可我却好想感受不到情绪一般,冷眼旁观。
最终,临兆拿出了我留给他的信,才将我的骨灰带走。
卫序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我在信中说,我死后不想留在大邺,不想将自己困在痛苦中。
让赤桑好好的活着,若能找到阿弟,便替我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做一个像阿爹一样的人,希望他不要恨卫序。
众人还来不及谈论摄政王今日的无状之举,卫序便和摄政王妃和离了。
和离后,卫序像没事人一样,又恢复了往日的性子,只是瞧着更清冷了。
此后,卫序每日除了忙政事,便是空闲的时候也去看看谢知礼。
又过了几年,圣上冠礼,卫序还政那天阿弟也知道了真相。
圣上和阿弟都被卫序教的很好,都没有拘泥于过去。
我的魂魄越来越淡,能感知的情绪也越来越少,我知道,我要走了。
初雪落下的那刻,我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后来史书记载。
大邺146年
摄政王还政后隐居京郊玉茗山,百日后自绝。
死后葬在爱妻谢知绾的衣冠冢旁。
大邺150年
睿帝同丞相谢知礼与西启结下百年盟友合约。
大邺167年
西启皇帝临兆崩逝。
大邺167年
西启太子即位,尊先皇遗命。
将先皇同先皇后,大邺谢氏嫡女,合葬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