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老刘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京城,京城可以说是他们的根,真要是让他离开,刘老儿的心不可能不难过。可就是这样,没法子了,不顶用了,就不要累了儿子们活的不开心了。
像是瞬间老了的刘老儿眸子里看不到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被风霜取而代之。他这辈子也算对的起大凤朝,对得起列祖列宗。虽然是这样说服自己,刘老儿心里面明白的很,他对不起他的老娘,对不起死去的妻子,更对不起自己的独子!
百转千回的心思终究是被菡萏一句话忘记了所有的初衷。犹记得自己这个儿媳妇平日里都是一副小家子模样,直到刘俊离开之后,儿媳妇找到了他,没有低眉顺眼,没有半点乞求。眼神中的清冷像是诉说着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话。
“刘俊是个男人,娶妻生子就已经代表他可以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的家大权,尚书公有什么理由来干扰?莫不说你是他的爹爹,可你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儿子,难道这就是尚书公所谓的仁义?”
妇人之仁的还没有说出口,在看到菡萏手中明晃晃的玉佩,尚书公就已经错愕的呆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承诺的玉佩会在自己毫不起眼的儿媳妇手里。
“你都知道些什么?”有些颓丧的尚书公以为,他们所有的决定都是瞒着他们的,没成想百密一疏,终归是被人知道了。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的菡萏没有说什么,她也只是无意间听到的,只是这玉佩一直在她身上罢了。
半点没有来时的盛气凌人一直持续到现在,想了那么多天,在看到自己独子的时候,刘老儿才发现当初的事情多么荒唐。
刘俊的母亲,终究是因为他照顾不周而死。当初经历了琪墨,他颓废如此,大半辈子都活在自责当中,只是一味的让自己忙碌的忘掉,连带着将自己的妻子冷落,随意苛责独子。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琪墨,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呢?他最对不起的,这辈子也该偿还完了。他编了那么多的谎言来欺骗自己的儿子,不过是想要让陈子涵能够离开,能够陪伴那个女人的女儿,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上天了。
刘俊手中的纸条,伴着街道上吵闹的护卫碎成纸片。他们都知道,陈子涵在京城除外本家就是老将军府,老将军府已经被取缔了,陈子涵能上去的,就只有老国公府,那个被太后誓死保卫尘封的地方。
其实还有一点儿刘俊想不明白,若说皇上无所求,他肯定不信,可陈子涵有的他们都知道,那皇上到底在找什么?不能用平常心来理解皇上的刘俊决定今天晚上去探探国公府,看看能不能见到陈子涵。
不得不说,跟着陈子涵鬼混这么多年,刘俊有时候也能和陈子涵想到一个地方。从密室里好不容易潜出来的陈子涵,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里很是震惊。
入眼即是漫山的低矮的灌木丛,而他身后是历尽沧桑的茅草屋,颤颤巍巍的诉说着多年前的往事。若不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想必陈子涵一辈子都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当年他以为余姚攀附权贵,不惜拿他的生命作为代价,将他绑架到了这里,虽然被当做印记的疤痕已经不见了踪影,刻在心上的裂缝依然清晰的提醒着自己当初多么的愚蠢!
好在他和余姚没有错过。太过苍凉的地方总是能够勾引起人的回忆。不想多做停留的陈子涵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外祖家有什么传家宝,更想不出来能够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这样的东西。
若说皇上空穴来风也不太可能。国公府的势力本就盘枝错节,若是再有那样的东西,势必会成为皇家的忌讳。可偏偏老太后又是后宫之主,随意动不得,就是这样,国公府还是没有撑到最后,这就不得不由陈子涵乱想了。
余姚说过,当初萧贵妃能够几经周转的找到他娘亲,不可能没有惊动任何人。十年前的先皇还很是健硕,脑子更是灵光的很,不得不让他怀疑?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都说追究那么多已经没用了,可陈子涵就是想要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还是活的只是一个笑话?暗卫的背叛让陈子涵敲醒了警钟。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转眼间就变成了陌生人,冷漠的神情,冷漠的话都让陈子涵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自从回来到现在,他还一点儿也不了解京城的局势,按理说除外尚书府这些是在不能动的人,慕易差不多将朝堂上的人都换了,真是可笑。
原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想要去了解的陈子涵,面对眼前的枯木终于回想起了当初被背叛的心情。母亲的遭遇,外祖家的困境,已经老太后尚未明了的处境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如今他这身装扮实在是不适合在京城走动,虽然国公府是他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却也让他甚是防备,他想得到的事情,可就不代表别人想不到。
还有一件事陈子涵很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府邸的二重密室会在当初他被绑架的山头上,而不是其他的地方。他还以为回和国公府有一丝丝的关系,看来是他想多了。
尚且不知道陈子涵逃出生天的重华,望着满天的繁星,脸上的刀痕犹然血红,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粉嫩的娇容。她一直都知道,安国公最内心的渴望,他要的不是女人的臣服,而是喜欢征服,近乎狂野的享受着女人给他带来的荣誉感,一旦你能满足安国公这点儿需求,所有的就都有了。
可惜,濮阳王根本不知道,也没有让那个女人学到这点。所以,安国公的地位除外她无人企及。当年余姚能够让圣祖皇上保管早就不知去向的“狼符”,她也能和余姚交换,她不怕余姚不来,只怕余姚不在乎。
轻缓的脚步伴着裙角下摆荡起的弧度,火红的貂裘马甲肆意渲染着苍白的皮肤,雪色的纱裙勾勒着女子娇好的身材。微翘的嘴角像是享受耳垂间珍珠碰撞的叮咚声。只一眼,顿觉日月失了颜色。
“重华给安国公请安!”白皙柔嫩的双手恰如其分的交叠,微垂的眼睑在仕女灯笼微薄的烛光下落下淡淡的阴影。
因是心烦才来竹间散步的安国公倒是没想到三九天还能遇见人,待看清了来人,安国公的语气顿时冷了三分。“你怎么在这里?”
“老爷恕罪。妾身自知不应打扰爷散心,还请爷见谅,妾身即刻离开,还请爷继续,莫要因了妾身扰了兴致!”
重华知道,安国公冰冷的语气是最好的拒绝,她要做的是一个知进退、美艳大方的女人。“怎么,爷儿才刚来你就要走,难道爷就这么让你瞧不过眼,还是左相大人已经抛弃了你,你就越发瞧不起老子了?”
“奴婢怎么敢瞧不起安国公?您可是妾身的天,若是没了爷的宠幸,妾身要怎么继续在昂国公府活下去,爷您说是不是?”淡淡的胭脂一霎间失了所有的颜色,越发突出重华额间雕绘艳丽的牡丹花。
“哼,话说得好听。谁知道背后是又掺了什么阴谋。你说得对,没了陈子涵,爷这个安国公确实做不长。可是,你看,陈子涵跑了,京城上下戒严,皇上想要保住这大好的江山,唯有任命新的将军,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除外陈子涵的事情,重华谁都不关心,就算皇上驾鹤西去也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妾身不知。”
“也是,你是左相抛弃的棋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个事情。不过谁做了将军,爷都不怕,大家都是没有实权的武官,谁能活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即使是满是讥讽的笑,重华还是听出了安国公笑里的不安,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很明白现在不是她应该接话的重华默默地把心中所有的人选都过了一遍,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安国公看着沉默的重华,叹了口气。“你不用想了,那个人是左相的门徒,曲濮阳!”
瞪大了一双眼睛的重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人会是曲濮阳!濮阳王对外与人相交均是用曲濮阳这个名号,此时的重华不懂,不明白濮阳王到底要做什么!
丝毫没错过重华眼中的错愕,安国公笑道:“我就知道重华姑娘知道这个人,看来爷没想错,左相这个老狐狸确实是想要架空老子这个安国公手中的权力!”
略带愤恨的话让安国公有些暴怒,她以为安国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借此处置她。岂料安国公根本就没提处置她的事情,更像是对她松了一口气一样。
“那安国公想要怎么做?”试图着想要询问一下的重华知道,这话已经是愈矩了,而她名义上是左相府的人。没有作答的安国公转而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夜深了,是时候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