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这种只有一根筋、性子又散漫，在睿王爷看来根本不适合当储君，奈何舅父一心想要表弟继承大位，甚至让他带着这小子见识别国王室争斗，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对睿王爷说的丝毫不感冒的大皇子，兴致缺缺道：“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不是找什么劳什子仙瑶，不过我也没见着大凤朝争斗，就那个二皇子天天的在做什么，咋还还不赶紧造反，成天省一些乱七八糟的，还浪费时间。”
听着表弟这番话，睿王爷扯了扯嘴角，这叫他说什么好，他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缺心眼，啥事都不上心，都是舅母惯得。
大皇子的母亲是已故的皇后，和他的父皇也算是青梅竹马，奈何天妒红颜，生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留下表弟一个三岁的孩子。老皇上见儿子太过孤单，又害怕被歹人陷害这才巴巴的将儿子送到了邻国鸠国，这可算是羊入虎口了，睿王爷从小心眼子就多，有了大皇子作陪衬可算是找着好玩儿的了。
大皇子因为人生地不熟，成天跟在睿王爷后边为虎作伥，替睿王爷背了不老少黑锅，把皇宫弄得鸡飞狗跳的，睿王爷他爹忍了一年实在忍不住了，连儿子都不要了，一同给送了回来，逢年过节也就接回来小住两天，在巴巴的哄回去，惹得王后怒火冲天。
“你倒是想着清闲，舅父要知道你这样想非得气个半死！”笑么呵呵的睿王爷到底不好插手，鸩鸠两国终究是不同的国家，他也不好多说。
不管他爹怎么想的，反正大皇子算是一根筋卯上了，跟着睿王爷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何苦再跑回去把自己全在笼子里，再者他爹强壮的跟一头牛似的，肯定能选出来比他更好的仁君，反正他是不适合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
鸩鸠二国虽然以毒闻名，这么些年一直友好的如同一个国家，倒是其他三国总是蠢蠢欲动，倒也一直相安无事，陈子涵当年独闯敌军大获全胜，一次获得老皇帝的亲赖，亲封为常胜将军，又是因着外面的传闻，名誉一落千丈。
虽是有心为之，也引起了众多人的不满，其中最以把自己关在房里面的老将军尤甚。
因是了了一桩心事的老夫人没事就喜欢丫鬟婆子说外面的事情，她为了避免招人膈应，也不主动去找平时一块儿聊得开的闺中密友，喜欢上了这种解乏的趣味。
听了丫鬟说的，老夫人为之一振，老夫人立马对着老嬷嬷说道：“本夫人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你看看外面说的多精细，连老太后和陈子涵的关系都巴拉出来了，这事儿肯定是真的。”
平日里最见不得老将军拿陈子涵说事的老夫人更是等不及了想要跟老将军掰扯，老将军不是瞧不起他生的儿子吗，这会让他好好看看那个贱人生的，还不是仗着老皇帝的愧疚和老太后的宠爱，硬生生的把本是二皇子的功劳安在自己个头上了。
老将军这些天本就是沉浸在伤痛之中，一副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恐怕就是老太太死了，老将军也不定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倒是让老夫人呵呵笑了半天。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最不待见这里吗？”听着老夫人令人厌恶的声音，老将军没心思跟她叫骂。
看着老将军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老夫人更是乐了，“我来做什么，我来看看我们长情的老将军到底想要怎么弥补，人都死了好几天了还不愿意相信，真是亮瞎了妾身的眼，那两个贱人死了估计也很欣慰吧。”
老夫人年轻时可谓是对老将军用尽了真心，连一句好话都没换来，现在不过是死了两个小妾，倒是动了真情。老将军的情太过薄凉，在老将军心里不知道萧贵妃又占了多大的份位，她是看透了这个人，这辈子她都不会为了老将军争夺什么了。
“你住口，你也不为明儿积点阴的，小心你这张破嘴，免得以后为明儿招来祸难。”老将军不允许老夫人出口侮辱那对儿双生子，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儿。
见老将军急急辱反驳，更是不惜连她儿子都骂了进去，老夫人算是彻底凉了心。“老将军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明儿就不是你儿子，还是你从来不将明儿当成你儿子！”
这么多年她都忍了过来，那个贱人的儿子是个宝，死掉的也是宝贝，偏偏她爱若至宝的儿子在老将军眼里一文不值，她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嫁给这样的人。
“也对，你不是喜欢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吗？你去看看呀，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哦，也许你还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告诉你呀，外面满大街的人都在说，说你那个奉若神明的儿子是个盗贼，专门窃取别人用命换来的功劳，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哈哈！”
边说边落泪的老夫人抬手一抹，没了往日的端庄，她费心费力的想要为儿子祛除诅咒，无所不用其极，更是违背人伦，枉顾儿子意愿，到头来又能怎么样，老爷可是儿子的亲爹，他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啊？
“外面到底都说些什么，你倒是说啊？”一听到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出了事情，老将军拽过老夫人的身形，不顾老夫人的反抗，两眼一瞪赶忙道。
越是看老将军焦急，老夫人越是不说，她就是要看着老将军着急，越是着急她越是舒服，他不是向来拿陈子涵给明儿说教吗，这回儿你再说呀？
满脸泪痕的老夫人根本不理会老将军焦急的眼神，转头对着老嬷嬷道：“嬷嬷你瞧瞧，我就说了两句，瞧瞧我们将军着急成了什么样子，就为了一个根本不拿咱们将军府当亲人的孽子，老爷可是连明儿都要诅咒的，你说说明儿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你胡乱说些什么，老夫什么时候诅咒过明儿？明儿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诅咒他，你不要无理取闹了，你倒是说子涵到底怎么了？”
迫切的想要知道陈子涵出了什么事情的老将军，手上紧紧拽着老夫人的手腕，就是眼神不太好的老嬷嬷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圈圈红印，慌忙上前劝道：“老爷，您快放了夫人，夫人都被人掐红了，老爷您快放开呀。”
手上的疼那里及得上心里的疼，即使这样她还是不告诉老将军，“老爷想知道自己去问呀，本夫人就是不说将军又能拿我怎样，外面满大街都在传，你快去问吧。”
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个所以然的老将军，根本来不及梳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好几天没换洗过的衣衫急忙出去打听了，唯恐大儿子出了什么意外。
外面的谣言他是万万信不过的，现在只要把儿子找回来问问就应该知道了。没想到他不过是几天没出门，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唯恐跟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诅咒有关。
被老嬷嬷搀扶坐下的老夫人凄惨笑道：“嬷嬷不必管我，你瞧瞧老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一听那个贱人的儿子出事，巴巴跑出去，连苦守了好几天的灵堂都扔这儿不管了，我的明儿算什么，哪里及的过陈子涵一根毫毛？”
很是同情老夫人和二少爷的老嬷嬷不禁也跟着落下了几滴眼泪，她也是看着夫人一路走过来的，二少爷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见过老爷抱过二少爷，就是远远见着二少爷也只是教训几句，拿大少爷做榜样，就连二少爷又一次生病差点儿没了，老爷也没有亲自看过，只是差人送来的补品。
“夫人就不要难过了，少爷一定会活的好好地，就算没有老爷，少爷还不是平安的长大这么大。”无论自己的儿子多么混账，始终都是母亲的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老夫人盼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让唯一的儿子什么都没有，当即笑逐颜开，“对，我的明儿这么聪明，可比那个只知道窃取别人功劳的人强多了，只要明儿肯干，又有什么能难得住明儿的，你说是不是？”
孩子永远是在自己母亲眼里最好的，不管陈若明有多么的无能，老夫人都要为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现在陈子涵不行了，少不得要攀附老将军府，不过凭什么，她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凭什么拱手让个那个贱人的儿子？
恢复到往日精明的老夫人看着这个简陋的灵堂，虽然生前不待见这两个女人，现在人死了她自然不能再计较什么。
更何况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这两个女人死前胡言乱语，让她费了好一番心力，事情到底已经解决了，看着这里也有些感伤，少不得唠叨两句，“妹妹们也看到，老爷喜欢的只是嘴上说说，现在不过是大少爷名誉受损，老爷就急忙赶过去瞧瞧能不能解决，哪还来的为妹妹们吃斋念佛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老将军的心思她自认摸得很准，他能守这几天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他真守住七七四十九天？还有一件事老夫人没有明说，这些事情她也是私底下偶然听到别人说的。
婴孩儿滑胎说到底也不过是小事儿，就是成型的婴孩死了就死了，可有一样不是，那就是胎死腹中的孩子和烧死的孩子，老人说，死在人肚子里的孩子会下诅咒，因为缺少爱，便决不允许有其他的婴孩投身到生身父母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花儿的孩子确实是死在她肚子里的，还经受了火烧。府里并不是没有滑过胎，相反，还死过很过婴孩儿，能让老将军注重的只有花儿的，这就不由得让老夫人想起来老人说的话。
若真是这样，老将军做的不过是害怕自己以后真的没了子嗣，说到底哪来的为这对儿双生子祈福，纯属老将军一个人作秀罢了。
这些话她自然没在灵堂里面说，象征性的上了三炷香的老夫人让老嬷嬷搀扶着走了出去，等到了日头底下，老嬷嬷才煞有其事道：“这屋子阴森的厉害，夫人以后还是少来这边，免得被惹上这么不好的东西。”
“老嬷嬷多虑了，以后我哪还会来这边，本夫人可是要守着明哥儿，准备给明哥儿挑些个上得了台面的女人，纳进来给明儿做妾，省的明儿那里都是些丫鬟奴婢的。”想起这个老夫人都有些自责，这些本就是她这个做母亲安排的，她却给忘了。
陈若明已经这么大了，该是着手准备婚事了，不过男人嘛，晚几年也没什么大问题，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她可是要为儿子好好挑挑，万不能娶进来余姚那样的煞星。
老夫人对陈子涵的婚事乐见其成，两个煞星凑一块儿，以后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正应了那句：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先不说老夫人的异想天开，老将军从屋子里跑出去随便逮着个奴才就瞎问，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里更是越发变得焦急。
只是老将军没注意自己的模样，试问哪个人奴才敢惹气头上的老将军，老将军又是生的人高马大，配上一脸煞气，奴才们为了保住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又怎么会说实话？
老将军可是没管这么多，他只想知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事情，没心思管那群狗奴才怎么想的。
而正在院子里逍遥的余姚正巴着阿四教她呼吸吐纳之气，一同和阿四盘坐在树底下，听着阿四说着什么气沉丹田的话，根本没有头绪，更遑论人体的丹田在哪。
这一见老将军慌慌张张跑到他们这个院子，余姚赶忙迎了上去，“老将军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您在这儿休息会儿，姚儿给您进去叫将军出来。”
实在是不忍直视老将军邋遢模样，余姚赶忙进屋把一直赖在床上的陈子涵拽了起来。“喂，你还不赶紧起来，你爹来了，风风火火的像是遭了抢劫一样，他若是看见你这幅模样，铁定赏你一顿爆炒栗子！”
刚刚想通睡下的陈子涵，顿时一阵儿气恼，刚刚习惯这个女人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又将刚睡着的他叫起来，烦都烦死了，自然没好气，“到底什么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本将军刚睡下吗？”
翻了个白眼的余姚根本不管陈子涵乱七八糟的埋怨，飞、当即也不管了，“你以为老娘愿意管你啊，也不看看是谁的亲爹，反正那是你爹不是我爹，你爱起不起，老娘还不伺候了呢。”
“子涵。”
听着老将军的声音，余姚不然的咳了咳，不知道老将军听见了多少，她这大逆不道的话完全没把老将军放在眼里。“你们聊，我去让小丫鬟沏两壶茶。
聪明的跑出去的余姚可没忘记老将军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为了避免老将军秋后算账，她索性也不管那爷两儿，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你老做什么？”斜靠在窗棱上的陈子涵看都不看老将军一眼，冰冷的语气让老将军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一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的老将军有些手足无措，坐在椅子上为自己个倒了杯凉茶，震了震心神才道：“爹爹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外面传的瞎话，那些关于二皇子和你的。”
“你想说什么直说，不用三句扮作两句让我猜，若是没什么事情，您就请回吧，儿子两天没睡觉现在困的厉害！”
听到陈子涵说两天没睡觉，老将军自是认为陈子涵是为了外面传的，当即便道：“你不用在意外面传的，爹爹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等爹爹明天上朝去跟圣上澄清，还你一个清白。”
陈子涵虽然自小没养在自己身边，老将军根本不知道这个儿子的秉性，就像老夫人说的，这个儿子始终没有把老将军府当成自己个的家，更没把他们当成一家人。这些都怪他，怪他当年做得太过决绝，只是这些根本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娘，做出那等丑事。
“还我一个清白？爹爹还真是深明大义，您这样说还不是认定了我就是那样的人，不然您也不会巴巴的跑过来，连守了好几天的灵堂都抛弃了，还不是因为外面这些流言损害了您的名誉？”
被陈子涵当场拆穿的老将军很是尴尬，他没想到这个大儿子丝毫不掩饰，反驳的也很是没有力道，“不是这样的，爹爹是真的关心你，爹爹一直都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行了，我的事不用您管，您管好自己就行了，二皇子现在呼声正高，老百姓都等着二皇子出征抗敌呢，您是她的远方表舅，萧贵妃的远房表哥，您不好好关心关心他们，关心我来做什么？”
看着儿子不经意间勾起嘲讽的嘴角，老将军顿时有种无地自容，他心里是想让儿子替二皇子出征，毕竟京中的形势对二皇子不易，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入住东宫，只差老皇帝一张圣旨，可说到底，他还是希望二皇子当政，陈子涵和太子那边再怎么是亲戚，也与他们老将军府没什么关系。
可就这样被大儿子拆穿，老将军觉得很是没有面子，当即骂道：“老子也是为您着想，你若是出兵抗敌胜利而归，外面的流言蜚语不就不攻自破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说完了，说了这么多。这句话才是您真心话吧？二皇子被封为储王，已经不可能当皇帝了，您真以为这件事被瞒了起来，二皇子就能顺利登上大位，萧贵妃就能当上皇太后，简直是痴人说梦。”
面对陈子涵好不犹豫的讥讽，老王爷憋红了一张老脸，在他心里，太子跟皇太后始终都是外人，跟他一点儿也不亲近，就算老太后是陈子涵的亲姑姥姥，也不如萧贵妃和他的关系，即使那已经差到十万八千里了，耐不住那一丝丝血缘。
头一次被自己的亲儿子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老将军还是有点儿受不了，毕竟在他心里还是把陈子涵当成亲儿子的。
此时的老将军根本没考虑过陈子涵的立场，莫不说陈子涵恨透了萧贵妃和老将军府，就是跟这个亲爹爹都厌恶的紧。老将军若是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也不会在出事儿之后立马跑过来向他质问二皇子的事情，他名誉受损，好像一点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一样。
虽然已经被大儿子点破了，老将军还是反驳道：“我这是为你好，外面的人都说你是窝囊废、是个卑鄙的小人、盗贼，你是什么人爹爹还不知道，你跟爹爹一样勇猛，上战场之后还不是会凯旋归来，到时候哪还会有什么人诋毁的名誉？”
“凯旋归来？说得轻松，爹爹莫不是将自己上战场差点儿死掉的事情忘了吧？若不是二夫人的爹爹，您此时好不知道在那当孤魂野鬼呢，别人说这样的话可以，但是只有你不行！”上战场厮杀都是九死一生的，说来也是可笑，他爹真是不拿他的命当命。
被陈子涵这一番抢白，老将军气的险些没有噎死过去，抚了抚胸口，咚咚的拍着桌子，“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的亲儿子，有你这么说你老子的，你是不是巴不得你老子死了，你才高兴啊？你个孽子！”
“我是不是你的种你自己还不清楚？我倒是不像是你的种的，你说我不拿你当回事，你又拿我这个儿子当回事了？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了，不知道您老儿会不会伤心？”
“废话，你是我儿子，你若是死了，老子自然会伤心！”这种事情是不容怀疑的，儿子死了，他自然会伤心。
陈子涵听到老将军的回到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道：“哦，那这样就好了，法门寺的和尚说了，我若是这次出兵必死无疑，所以让我在家好好养着，万万不可出兵。”
“放屁，哪里的和尚胆敢浑说八道，你是个上战场厮杀过的，那些秃驴说的话怎能相信？你是个常胜将军怎么会死在战场？再说了，死在战场上是每个人士兵的光荣，是光耀门楣的事情。”顿时炸窝的老将军恨不得撕了那个乌鸦嘴老和尚，胆敢这么诅咒他儿子，是不是活的耐烦了。
老将军似乎已经忘了陈子涵还只是个人，不是神，马都有失足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了，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