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涵他爹这话,险些有点喘不过来气了,更是被气乐了,他爹这是有多希望他死在战场上,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爹,您这是我的亲爹,光耀门楣,光耀谁家的门楣?老将军府的还是常胜将军府的?”
他早已经单独出去开辟新府邸了,而且他就算真的战死在沙场,他也不能让老将军府里的人得到一点儿好处,更何况在大仇未报的时候,他更不允许自己死掉,所以他要好好的活着。
老将军还怪他没有把他们当成一家人,试问他们又何曾将他当做一家人?一家人难道就是明知儿子去送死,还巴不得他赶紧送死,然后光耀门楣?这种几人不要也罢。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我老陈家的种,常胜将军府什么东西。”一听常胜将军府几个字,老将军的脸瞬间就黑了,从陈子涵被封为常胜将军,他们老将军府就被打压的没了意思名气,现在更是。
如今这个儿子被外面的诋毁成这样子,还连累他们老将军府,真真是气坏了老将军。
“哦,那不是个东西,你儿子也不是个东西,爹爹可以走了,不是东西的儿子要睡觉了,您就恭候二皇子出兵吧,不然您若是看不过去,自己出兵过去帮忙,儿子绝不拦着,您请!”
躺回床上的陈子涵也不看老将军早就黑的包公一样的脸,在他心里老早就没有这个爹爹了,当年若不是他爹纵容那个贱人,她娘又怎么会遭暗算死于非命,国公府又怎么会惨遭灭门?
明知道这个大儿子跟自己不对付,老将军还偏偏找上门来说大道理,给自己找不自在,“你个孽子,白白养活了你,你居然让你老子去送死!”
老将军已经赋闲在家好多年了,出兵打仗也从来没上过前线,跟着主将捞着个一官半职,现在又轻松了这么多年,自是不想放弃现在的安逸生活,也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哪里有些真本事,就是真的大兵打仗也是被人打的主。
瞥了一眼老将军的陈子涵闲闲道:“哦,您还知道是送死呀,不说我还以为您认为战场是过家家酒呢,您要真去了,我都得怀疑二皇子是不是您的亲儿子了,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居然连命都不要了,当然,您大儿子的命不值钱,您不珍惜,我自己珍惜。”
也不管他爹气成了什么样子,陈子涵早就闭起了双眼酝酿起了睡意,余姚等在门口听着这两父子撕破脸还能聊得这么欢唱,很是佩服。
陈子涵这话虽是大逆不道,倒也让老将军僵了一下,心里不禁怀疑当初怎么没想过,现在算来,二皇子出生前儿那会儿,他和表妹的感情还很好,没少私底下幽会,不仅越发觉得心惊。
老将军也不是没脑子的,就算二皇子真是他的种,现在也认不得,就算以后二皇子真当上皇上,他也只能当他是远房侄子,混淆皇室血统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混说什么,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现下只有你老子听见,自是不当回事,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以后这话还是少说,你老子只是二皇子的表叔,这个你要记清楚了,萧贵妃是你的表姑,跟你爹是嫡亲嫡亲的。”
都不知道隔了几代的血缘关系还被老将军天天惦念,嘴里叨叨的说不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听着这个陈年旧话,陈子涵越加不耐烦:“您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赶紧走着去守灵吧,也不知道你们老陈家造了什么孽,活该受这么恶毒的诅咒。”
还没等老将军气的叫骂,陈子涵便高声道:“常胜将军夫人,赶紧送老将军出去,本将军要睡觉了!”
陈子涵这是摆明了用身份压人,余姚脸上一热,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对着老将军道:“老将军请吧。”看老将军黑趁着一张老脸,又觉得不合适,又来句,“常胜将军最近被人惹恼了,心里不舒坦,老将军多担待,毕竟您还是他老子。”
余姚这不说还好,一说老将军更是紧皱起了眉头,原本打算的好好的,哪知大儿子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表妹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就怕到时候再因为这件事想不开,真的让二皇子带兵打仗。
别的老将军没把握,就是这个带兵打仗他是真的体验过,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过来的,稍不注意就得交代在哪里,二皇子更是没什么大能耐,带兵打仗的事情还是得指望这个大儿子。
不消说,老将军从陈子涵这里出来,直接让人被马车去了二皇子府,一路上倒是因为马车外面被布遮着,没看到百姓纷纷躲避的身影,只听着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碎嘴的,生生气的掰折了不知啥时候放里面把玩儿的浇了蜡油的花椒树棍子。
赶车的管家也不好受,顶着个将军府管家的名声,白白的受老百姓的白眼,话说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管家赚这点儿钱容易吗,好几次想着都是甩手不干了。
因是余姚跟二夫人的条件,陈子涵才能知道过往的事,这两天对余姚的态度好了不老少,不过余姚觉得这样的相处实在是不行,这不,巴巴的跑出去,跟人打听她这个隔壁肘向外拐的公爹做什么去了,第一时间通知了又快要睡着的陈子涵。
她也不叫他,用手推了推陈子涵,每推三下就等会一会儿再推,直到陈子涵不耐烦了叫道:“有啥事赶紧说,烦不烦啊你,已给你好脸色你就蹬鼻子上联,滚一边儿去!”
鲜少这么大声说话的陈子涵,让余姚觉得很是惊奇,不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起床气,不然怎么会连平日里惯有的本性都忘了,说话做事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还是被老爷子气傻了?
“你傻了?”伸手就要去摸陈子涵额头的余姚,被陈子涵一把拽住,两眼一瞪,让余姚悻悻的收了手。
眼看陈子涵又要恢复到以往的死样子,余姚也不逗他了,“你爹去了二皇子那儿,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余姚还觉得老将军长情,能够为那两个女人守灵,要死要活的连衣服什么都不换,现在听陈子涵出事儿了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还以为是为了陈子涵出谋划策呢,原来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传说中的亲生儿子,还一味的想着让这个儿子用命光耀门楣。
“没有,老将军要去做什么管你何事,做你该做的事情,旁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省的给本将军添乱。”不阴不阳的调调,让余姚很是无语,当她爱管闲事啊。
不过陈子涵越是不想知道,她越是想要告诉她,也不管陈子涵听不听,大声道:“哼,真不知道二皇子是不是老将军的儿子,还是老皇帝的狗屁龙种,不然你爹为什么巴巴的跑去关心,你若真是被你爹*着上战场,死在那了,将军你就放心吧,本夫人自会给你立个衣冠冢,逢五逢十给你烧柱香,当然若是老皇帝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本夫人立个贞节牌坊,本夫人也不介意。”
不等陈子涵开口,余姚嗖的不见了踪影,开玩笑,她这么说也是看陈子涵困得要死不活的,没什么心气,若真是被他逮着了,少不得一顿讥讽,连带着老话重提,要她不得好死一类的。
躺在床上的陈子涵不禁有些悲凉,他爹真是个好爹爹,这么多年对他不管不问,一出事儿就想起他来了,要他拼死拼活的为别人,稍稍有点儿反驳他就是孽子、混账东西,真真可笑,就是余姚那个死丫头,都是盼着他早死,可他偏偏就是长命的。
先不说陈子涵这番感慨,老将军名人马不停蹄的赶去二皇子府,门人虽是进去通报,也是让人里的老远,更是嘀咕着害怕被老将军这番连累,被二皇子处罚。
老将军明白今日不同往日,老将军府的名声臭名远播,不用说看门的小厮,就是朝中的大臣,昔日的好友,那哪个不是离他远远地,就是表妹也是天不亮,连一刻钟都等不得的从他那里离开,现在想想,老将军不禁有些苦笑。
萧贵妃一行人做事不厚道,在老将军心里却不是这样认为,深明大义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给萧贵妃一套能说服自己的很好的说辞,连带着二皇子这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对将军府的事情了若指掌的二皇子,一听老将军上门拜访,心里虽然不悦,可惦念着心里的事情,只是不动声色的让人赶忙去后院多摘些桃树枝子插在花瓶里,再去上外面请人。
被仆人领进门的老将军还没来得及打量厅房,便见许久不见的二皇子从座位上起身恭迎,更是对他道:“舅舅远道而来,侄儿未出门远迎实在是罪过,还请舅舅不要怪罪。”
自知身份如何的老将军哪敢让二皇子出门迎接自己,赶忙接话道:“二皇子千金之躯哪能跟老臣相比,万万舍不得舍不得呀。”
二皇子也就是那么一说就让老将军笑得合不拢嘴,对旁的也就不太在意,二皇子虽是虚虚扶了扶老将军躬下的身子,到底是没有碰到衣襟,晦气的甩了甩袖子。
完全再兴头上的老将军哪里会想这么多,还以为二皇子这么高贵的人把他当长辈一样迎接,当即就差点儿热泪盈眶,双手更是哆嗦的一把抓住二皇子还没来得及缩的回去的双手,口里念叨着“好啊,好啊,都是好孩子。”
眉头皱的恨不得夹死苍蝇的二皇子,抿着一双唇,再好的心情,被老将军这么一握也荡然无存,老将军一点儿都没有自觉性,还丝毫体会不到自己是多么的招人膈应。
按理说二皇子是个连五皇子都瞧不起的人,又哪里会认一点儿品德全无的老将军为亲戚,偏偏萧贵妃和二皇子恰恰相反,成日将这份关系当成宝贝似的在二皇子身边耳提面命。
“老将军急急忙忙过来肯定累了,来人,给老将军上茶,准备些可口的糕点一并端过来,老将军这边坐。”趁着老将军激动的时候,二皇子不动声色的将老将军弄到了插满桃树枝的花瓶那里。
也着实从认亲当中反应过来的老将军,也着实这样子不妥,当即放开了二皇子的双手,拱了拱手道:“老臣谢过二皇子恩赐。”
心里嗤笑的二皇子哪能承担那么大的名头,好声好气道:“舅舅先在此歇息一番,侄儿现下有些事要办,不过是一盏茶的,侄儿稍后就来。”
“二皇子不用担心舅父,有什么要紧事赶紧去办,舅父在这里自是当这里和家一样自在。”吃茶的老将军很是悠闲,连带着着急嘛慌的的事情都变得不再要紧。
听了老将军的话连嘴角的跟着抽了抽的二皇子,从来没遇见想老将军这番蹬鼻子上脸的人,他是什么身份,而老将军又是什么身份,还敢拿二皇子府当成家一样自在。
跟在二皇子身边的贴身小侍很是明白自家爷儿是什么歌脾气,刚出厅堂,就急忙了跑到隔壁屋子把早就浸泡好的桃汁水端了过来,殷勤道:“爷儿,这是刚刚泡过的,自是祛除霉运晦气,您用这个洗洗手,回来爷儿在奴才再多准备些留着您沐浴。”
厌弃的泡了泡手,抹了抹帕子,吩咐道:“行了,下去吧,莫要人看见,母妃若是让人提起知道怎么办了吧?”
“奴才明白。”贴身小侍虽然不明白二皇子为何这样做,可也不敢反驳,说到底他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就是应该多为二皇子考虑。
一直没弄明白萧贵妃是单纯的将老将军做一枚棋子,还是有什么别的因素在里面,二皇子对老将军府一家也喜欢不起来,诛瑶还是因为老将军府有陈子涵这么一人。
大凤朝调兵遣将的规矩比不得其他几个国家,大凤朝历来都有三块儿兵符,一块儿在老皇帝那儿,一块儿在老将军那里,零一块儿就是陈子涵的那块儿,若说有何不同,老将军那块儿可有可无,派兵打仗基本不管用,陈子涵和老皇帝的那两块儿才是真真顶用的。
只是萧贵妃亲近老将军府这么多年,也只是为他弄到了最没用的那块儿,连老皇帝的那块儿护肤都没骗到,让二皇子觉得老将军更是个酒囊饭袋,萧贵妃还不如多花些功夫用在老皇帝身上,些许还能有用。
若不是为了那个虎符,二皇子也不会安排余姚这个棋子到陈子涵身边,也正是这个不起眼的棋子,给了二皇子重重一击,真真是养虎为患,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棋子。
净完身的二皇子在见到老将军还是笑么呵呵的,丝毫看不出来任何一点儿嫌弃的样子,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问了主题,唯恐再出现刚才老将军直接碰触他的行为,远远地坐在正位。
“老将军急急忙忙可是有什么要是要禀告?”二皇子虽然已经不当权了,可这良好的问话习惯还没改过来。
经二皇子这么一提醒,老将军赶忙道:“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老臣养的孽子做过什么错事还请二皇子不要怪罪。”
被老将军突然这么一说,二皇子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老将军这罪从何而来,要说老将军养的孽子,除外陈子涵还有谁?而老将军最大错处不是养了陈子涵这么个孽子,根本就是不应该生下这个孽子,专是跟他作对。
虽然这么想,二皇子也不敢这么说,毫不在意道:“老将军何罪之有,就算常胜将军做错事也不应该怪到老将军头上,老将军万万不可再这么说。”
“不、不,都是老臣的错,生了这么个孽子,让二皇子被老百姓编排这么久,若不是孽子仗着老太后也不敢这么猖狂夺得二皇子的功劳这么多年,实属老臣的错。”老将军的话当着陈子涵的面是一样,当着二皇子的面又是一样,谁也闹不清老将军说的那个是心里话。
听着老将军的话,二皇子的当即就黑了下来,真是和他想的不谋而合,也不管老将军这人怎么想的,二皇子就怕老将军提出让他征战沙场的事情,他若真是派兵出战当了领头的大将军,到时候镜中的事情还不是太子说了算?
他可不傻,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便宜了太子。“老将军可是知道外面是谁在造谣生非?常胜将军的名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实外面小人可以编排的?”
二皇子的怒气让老将军不知道所措,二皇子和太子一点儿也不合拍,他这个儿子自然是二皇子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偏偏还为他的儿子讨回公道,着实让老将军有点儿受宠若惊。
老将军向来眼皮子浅,根本没往深处去想,还真以为二皇子是单纯的想要为陈子涵讨回公道,当即附和道:“二皇子说的极是,只是便宜了那些宵小之人。”
看老将军这么上道,二皇子瞬间变成了知心之人,引诱老将军,也不管老将军在陈子涵面前说得上话,说不上话,“依老将军的意思,该是如何平息这场造谣生非之事?总不能任由常胜将军的名声被人践踏把?”
当年的常胜将军这一名号多么响亮,战无不胜的陈子涵顶着一张刀疤脸,浑身充满煞气,被老百姓拥戴这么多年,现今朝被说成这样凄惨,二皇子倒是丝毫不提自己的事情,若是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二皇子和陈子涵该是多么要好的两个人。
老将军也狠是惆怅,他虽然是陈子涵的亲爹,可刚刚这番从陈子涵那里跑过来,已经被说的颜面荡然无存,一身怒气无处发泄的老将军便道:“这事儿容不得他自己做主,边境如今遭贼人骚扰,他堂堂常胜将军岂有在京城躲懒的,必是上战场杀敌才对的起一身名号。”
“老将军说的极是,老百姓如今听信谣言,对常胜将军极为不利,若是不拿出点儿真实力来恐怕不能让众人信服,待到将军凯旋而归之时必是赢得满堂彩,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正好还常胜将军一身清白。”
算盘打得很是精细的二皇子似乎还没从理政大权被剥夺中清醒过来,就是这两人再怎么讨论、拍板儿将事情定下来,没有太子的旨意,老皇帝的圣旨都没用。
这件事情若想澄清只有两个法子,不是陈子涵上战场杀敌,就是二皇子,在老将军心中,这上战场杀敌之人一定要是陈子涵,就算陈子涵打了败仗,正好做事了他是草包的事情,于二皇子丝毫没有大碍;若是换成二皇子上战场,到时候萧贵妃定是不好受。
说来说去,老将军这一番心思都在萧贵妃身上,陈子涵也是把老将军看的透彻,“老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逆子连老妇的话都不听,老臣治好过来寻求二皇子的意见。”
说来也是惭愧,二皇子早就想到这点儿了,不然老将军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跑到二皇子府来。
“老将军是常胜将军的亲爹,儿子岂有违逆长辈的意思,大凤朝向来尊崇孝道,便是寻常百姓家也没有随便能忤逆长辈的意思,老将军莫不是对常胜将军属于管教?”歪着头询问的二皇子,让老将军都市尴尬了起来。
他对陈子涵岂是疏于管教四字概括的了得,根本就是从来没管教过,自从陈子涵的娘的事情之后,他一年上下基本上都没见过陈子涵几面,便是见着了连话也没说上过两句。
陈子涵小时候对老将军是怨恨的,这种恨,巴不得老将军惨死才舒心,等在大一点儿,他根本管不住这个儿子,更何况因着常胜将军的份位,更是生生比他大了三级,他更不但多说什么,见面只是随便唠叨,还被讥讽的面目全非。
在二皇子面前他当然不能这么承认,只能呵呵一笑而过。“二皇子说的极是,老将军回去叮当好好管教这个逆子,再说,二皇子全是为了他考虑,若是这个逆子在不知好意,休怪老夫对他不客气!”
老将军这番气势恢宏的话,瞬间取悦了二皇子,更是趁着一份愉悦劲儿直接让人把老将军送回了府。
老将军自是乐呵呵的,只是二皇子看人走了,顿时黑了一张俊脸,对着深厚的奴才道:“把老将军碰触过得东西一并扔出去烧了,这个屋子差人好好用辟邪之物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