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大夫人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不管哪个女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年老色衰,更何况还是一直以风韵犹存自称的大夫人。
心里虽然生气,面上却不显,她也没得跟个勾栏院出来的置气,免得失了身份,“本夫人自是知道这些年容貌不在,都快含饴弄孙的人了,倒是柳姨娘生了孩子身子骨还很健硕,就是这鹅蛋脸都圆润了几分,想必桥儿这小子很好带。”
“那可不是?我们桥儿聪明得很,瞧着倒是比大少爷强多了,昨儿老爷还夸桥儿聪明伶俐来着,哦,差点儿忘了,夫人想必多日不曾见过老爷了吧?”
用帕子嘘嘘遮掩着的朱红笑唇痴痴的笑着,这让大夫人觉得是莫大的侮辱,“本夫人哪有柳姨娘长得风骚,都是为人母的人了,还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成日勾搭汉子。”
“大夫人不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您若是有资本还指不定怎样呢,勾搭汉子怎么了,老爷可不就是切身的汉子?您也不用艳羡妾身,妾身毕竟只是个姨娘,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夫人,也不必跟我一个姨娘计较。”
自说自话的柳姨娘把大夫人到嘴的话堵了个正着,弄的大夫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
还没等大夫人缓过劲儿来,柳姨娘不耐烦的道:“大夫人找妾身不会只是指责妾身美貌来的,还是说正事要紧。”
稳坐在柳姨娘怀里的余桥可谓憋坏了,倒腾起柳姨娘束好的乌发,想要拔起那枚坠金镂空花枝朱钗。开始还没注意到余桥的大夫人对着嬷嬷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徐嬷嬷去把桥儿抱来叫本夫人瞧瞧,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老爷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瞧着也是个好!”
柳姨娘只是看着大夫人笑,双手也只是堪堪搂着不让余桥掉到地上,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只要把桥儿握住就拿捏住她了?也不瞧瞧有没有那本事!
“桥儿,大夫人想瞧瞧你,去不去?”
偷偷瞄了一眼的余桥赶忙别过了头,埋进了柳姨娘的胸前,徐嬷嬷干巴巴的站在柳姨娘跟前,伸出的手不自觉的缩了回去。
“行了,不愿意算了,今儿找你来想跟你谈谈老爷的事,你也别以为我只为彩儿打算,本夫人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彩儿嫁过去还好,若是嫁不过去,左相府的面子往哪搁?”
“大夫人这话就错了,就算嫁过去了左相府的面子又好到哪去?没得让人说左相府脸皮厚、不要脸,把一个失了贞、无妇德的女人硬塞给尚书公子,况且嫁过去也只是受苦。”
皮笑肉不笑的大夫人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巴不得她女儿过得不好,“照这样你还是为彩儿着想了,你是不是巴不得彩儿嫁不出去?”
柳姨娘对这些无所谓,在她看来大夫人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还真以为余彩儿是个香饽饽,上赶着让人要?
“妾身哪敢这么想,要不这样大夫人再去求求大小姐?如今常胜将军为大小姐大动干戈,您也知道我这小门小户的没脸,您就不一样了,您是大小姐的娘,这不是三两句的事吗?”
提起这个大夫人就来气,只是她又不能明面上让柳姨娘看笑话,不能直白的说两人关系不好,笑呵呵的道:“哎,这不是那丫头有事吗?如今我为彩儿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有功夫去请,若只是遣个仆人过去,又显得对将军不敬,你说是不是?”
“妾身一个姨娘去请哪有什么真心实意?这得夫人自己去方能体现夫人大方,况且夫人刚刚不是还说妾身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柳姨娘虽然心里想着攀上常胜将军这棵大树,可也不代表她要为了这对母女费力不讨好,更何况看将军对大小姐的态度,恐怕就算求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既没有好处,还要丢人现眼,她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就算没有将军府左相府也倒不了,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皮笑肉不笑的大夫人叹气道:“柳姨娘这时候说自己上不得台面,那还有谁上得了台面?前儿尚书府姨娘不是还请你一同去赏花,如今左相府跟尚书府势同水火,你不想着怎样帮帮老爷,到想着给老爷添堵。”
不经意间被拍响的桌子发出格楞楞的声响,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还是怎么着,丝毫不见怒气的大夫人倒显得不怒而威,毕竟也做二十几年的官夫人,又是出自大家。
被吓了一跳的柳姨娘赶忙哄起被惊吓的余桥,哇哇的哭声更是闹得大夫人心烦,“徐嬷嬷回头叫人把这桌子扔出去当柴烧,看着漂亮,用起来怎么这么难受,活该劈了。”
“是,老奴这就让人扔出去。”
柳姨娘看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把扛起榆木红纹富贵桌,直直的走了出去,渐渐平息的胸口也有了不自然的害怕。
“夫人,二小姐又闹腾了。”刚出叫人回来的徐嬷嬷贴在耳边悄悄俯下低声对大夫人道,不敢让人瞧出来什么。
没做理会的大夫人瞧着柳姨娘说道:“你也别说我这个正经夫人差遣你,那丫头没出嫁的时候你对她就好,如今嫁出去你还没见过,她也少不了你的恩情,你自去看看求求,还怕她不敢承你的情?”
柳姨娘现在真想骂街,她什么时候跟余姚走得近了?她进府这么多年远远瞧见余姚都没上前搭过话,更何况现在巴巴地去求,不是上赶着让人羞辱?
刚要出声反驳的柳姨娘被大夫人一瞪,咽下了这口气,就算让她去她也有的是借口,只得低声诺诺道:“妾身定当以身作则!”
接了活计的柳姨娘愤恨的出了屋子,只留大夫人坐在空荡荡的西厢,隔着屋子听着余彩儿闹腾,叹了口气,埋怨自己没有教好,不然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余姚自是不知大夫人和柳姨娘的事情,也是这一空挡被陈子涵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太子府邸,此时正细心地把着手上纤弱的胳膊,这么清晰的血管纹路,着实不太像一个男人应有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朝尊贵的太子?
面前人温润的笑意,即使没有开口,也让余姚的心颤了颤,该是怎样一个玉人被折磨成这幅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