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处传来阵阵酸软的刺痛惊醒了顾自怜惜的她,若不是惊闻太子突然呕血,想必她还跪在如夫人的院外吧?
多么相似的病症,余姚不顾一旁陈子涵急切的目光,放弃了把脉,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她虽然除了那些活物,可身子亏损的厉害,就算大补也要花好些时日,如今那些可怖的脉络依旧清晰可见。
明明一模一样却比她的错综复杂,怪不得陈子涵会如此焦急,黑紫色的鲜血早已深入骨髓,吐出来不过是缓解病情罢了。
“太子身子到底如何,说啊!挽袖子做什么,是想炫耀你治好了自己?”被推开噔噔退后两步的余姚若有所思的看着咳得越来越厉害的太子,焦急的对跪在外面的人吼道:“太医呢,还不给本将军滚进来!”
“都给本将军好好治,治不好要你们陪葬!你个贱人,你不是说医毒双绝吗?全是骗本将军的!”
许是对太子太过焦心,看着余姚静静站在那里抬起便是一脚,被踹翻在地的余姚蜷缩着身子,腹中痉挛般的疼痛让她呕出了一口鲜血。
看着殷红的血液渐渐被紫黑的鲜血融合,余姚痴痴的笑了起来,鲜血的颜色永远是最艳丽的,也是最能容易污染的。
余姚的笑声在这个压抑的房间越发变得清晰,冷汗涔涔的太医连头都不敢抬,陈子涵更是抬起脚恨不得踹死这个贱人,却听到太子虚弱冰冷的声音:“子涵你在做什么?她是你妻子,不是一个奴隶!”
掷地有声的话仿若棒子一般让他清醒过来,待看到狼狈躺在地上的余姚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悔恨让他清醒的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
“别以为太子给你撑腰你就能躲过去,若是治不好太子,本将军要左相府一家陪葬!”
颤悠悠站起来的余姚只是盯着早已虚弱躺在床上的男子道:“左相府一家陪不陪葬又与我何干?将军不必以此作为威胁。”
“我余姚今天以太子为筹码做赌注,如若我赌赢了,将军只需赐我一纸休书,昭告天下我与将军府再无任何干系;若是输了,姚儿当处以极刑以死赎罪,如何?”
“你有什么资格根本将军谈条件,不过是一个奴才。”
陈子涵不屑、盛怒的模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余姚一双坚定的眸子都被陈子涵一脚踹没了,也让她深深明白陈子涵对她的恨,绝不那么简单,她若不趁此谋得生路,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把自己置于那种境地,而眼前这个温润的太子却是她最好的筹码,即使他刚才救过她。
“本太子答应你,你若治好本太子,本太子还你自由之身,陈将军没有异议。”
“你的命怎能用来打赌?贱人!”眼见太子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赌注,陈子涵啪的甩了余姚一巴掌。
“我的身子我知道,活不了多久,治得好便治,治不好不过是换得一抔黄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不必忧心。”抱着必死之心的太子掩藏在一双乌黑双眼下的遗憾被余姚瞧得清清楚楚,怕是多有不甘吧。
她虽然是趁人之危可也是为自己着想,她捡来的烂命虽然不值钱,可也要好好珍惜,努力活下去才能不愧对老天。
“好,本将军答应你,若你治好了太子的病,本将军放你走,若是治不好,本将军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狠戾的话弥漫在整个房间,余姚不甚在意道:“多谢将军成全!”
得到所要的余姚小心的打量着由太医扎进穴位止咳的银针,此时的针灸还不是很成熟,“砭而刺之”渐发展为针法,“热而熨之”渐发展为灸法,两者相辅相成。
而太子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施针,这样只会加速病情。“太子若是想要呕吐便不要强忍,咳血咳的不过全是污血,徒留压抑着对身子没有好处。”
缓缓取出百会穴处银针的余姚打量着光洁如初的银针,只有遇到硫化物、砒霜(三氧化二砷)才会变黑的银质,又怎能检测出天然毒素?
捂着帕子强忍着干呕欲望的太子顺从的听着余姚的话,趴在床边愈演愈烈的吐了出来,等到稍稍平复的时候,陈子涵早就拖着求饶不叠的太医惩治去了。
“太子有没有好些,就着菊花茶漱漱口躺下吧。”脱了力的太子被小厮搀扶着去了隔壁通风的屋子,虽没有刚才房间的华丽,可看着干爽,没有那股酸腐的味道。
强睁着双眼的太子不好意思道:“难为姚儿姑娘强忍着异味伺候我,承蒙姑娘不嫌弃。”
“太子说笑了,您不怪罪姚儿拿您的命做赌注便是姚儿的荣幸,姚儿不过有所求罢了,太子也不必太看得起在下。”说着为太子穆易掩了掩蚕丝被,这么大的热天还要捂这么厚的被子。
太子的病是个棘手的,连血都成了这副模样,她的血虽然和他的相容,血里的抗体却不一定能对他有利,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心有余悸的余姚此时不敢面对陈子涵,拿太子的命做赌注若是失败了,她就是天下的罪人,就是千刀万剐了她也在所不惜。
太子体内又是毒又是蛊,蛊依毒所生,毒依蛊所留,二者缺一不可,若是痛下狠手,太子的身子必然受不了,少不得折腾一番。
她也只是看着太子的血和她相容,若是换血仅她一个人的远远不够,更何况她身子也放不了多少血。
待到陈子涵复又回来的时候,余姚对陈子涵道:“将军可是知道太子平日里所用的器具是谁安排,生活起居又是谁照顾,还请将军将那些人带过来好好排查排查。”
拨弄着兰花叶子的余姚看着盛开的浅紫色花朵,这个似乎是贵人府里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如何培植的,能有如此功效。
出乎意料没有反驳的陈子涵吩咐下人去把府里的人都聚集过来,那个庸医如今被关了起来,若不是余姚光是看就能看出太子不适,他也不会任凭余姚给太子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