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却是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儿,越是细小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忽略,而往往是最细小的东西才能发挥最重要的作用。
明明龙脉这个山洞和供奉龙脉的支架、檀花桌子都是百年前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若说里面的秘密也肯定不知道,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估计就是童男童女了,只是可惜他们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不是没有让人寻找过老的童男童女,可他们就算是翻遍了整个龙脉都没有找到那些老去的人,那些人仿佛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而退休的那些人明明就是他们亲自送去安养天年的,却是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独自一人悲伤过去的大长老从书架的一角取出一幅挂画,这幅挂画的页脚有些让人不易察觉的小小字体,书写的正式琪墨两个字,而这堆挂画里面正是历届被选中的命定之人的画像,这个画像曾经被大长老拿出过数次,而这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画中的女子并没有呆在什么特别的地方,背景正是龙脉的所在地,琪墨就站在龙脉的底下,一身白衣随风飘扬,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娇小而又乖顺,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个温柔的女人,泼墨般的长发灵巧的垂落在鬓角,偶尔有发丝俏皮的挡住主人的视线,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
正是这份儿朦胧,把琪墨衬托的轻盈脱俗,像是误落尘间的仙女。如果余姚看见这幅画像定会觉得惊讶,并不是惊讶自己与琪墨的气质,而是惊讶他爹余光明那个窝囊废能够迎娶这么个出尘的女人,只是最后被折磨的不成了人形。
也是,从来就没把余光明当做父亲的余姚怎么会看好他,就是对琪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占有了余姚这个身子,才会义无反顾的想要让这对儿苦命的母女能够趁早的摆脱掉这种灾难。却是,在余姚看来,琪墨和余姚生在左相府就是灾难。
对自己亲生女儿所遭遇的一切,大长老全然不知情,只是看着女儿死后凄惨的模样便也可猜出七八分,心里的悔恨让大长老不能完全的将这些与自己与自己的女儿联系起来。
琪墨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会反驳自己的话,有些时候还经常帮助其他的几位长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有恃宠而骄,反而听话的要命。越是想越是止不住的流泪,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死得这样凄惨?他不明白。
当初要不是他主张让他们离开,又何以到这种地步,亡妻虽然早早的离开却也是含笑而去,有亲人女儿作陪,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布满老茧的双手缓缓地摩擦着纸张上女儿温暖的笑颜,即使纸张都有些泛黄,依旧掩饰不住画面上女儿温暖的笑意,看起来总是让人感觉得到暖意。
叹了口气的大长老万般无奈的将画轴放回来原位,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动这些画轴,既然琪墨留下了一个女儿,那他就倾尽全力替她守着好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让她的女儿离开好了,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大长老按理来说是余姚的外祖父,确实不打算让余姚知道这层关系,也算是大长老自私,若是在从前,大长老巴不得和自己唯一的亲人相认,现在确实不想让余姚知道真相埋怨他,毕竟女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也就是这份愧疚,让大长老对余姚特别的愧疚,两人遇上却也是不怎么说话,此时在外面石屋子里面的余姚安安静静的等着小姑娘将每个地方打扫完,才一同跟着回去,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去见陈子涵和刘俊两个人。
因为龙脉内部有温泉的存在,所以并不是那么寒冷,相反还是比较凉爽,即使偶尔刮来冷风,也没有让人觉得刺骨。
第二天一早,睿王爷和玄烨准时的敲开了余姚的房门,连早饭都没有让吃,就直接走向来千级台阶的地下室,不同于昨天,今天所有的长老都穿了同色的衣服,有种略像道士的道袍,不过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少了拂尘和太阴双鱼八卦图。
“既然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大长老一声令下,其余的几位长老便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净水洋洋洒洒的用桃木树枝给他们从外面过来的三人驱除晦气,桃木枝上葱绿的叶子像是没有经历过秋天的洗礼一般,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不仅是用桃木树枝喷洒身体,任凭长老们做主的余姚看着最是严肃的五长老双手托着龙脉,单屈膝庄重的跪在了她的脚下,二长老拿过一把用净水浸泡过的匕首划破了她的中指,看着手指上冒出的小血珠滴滴落在龙脉的最中央。
仿佛还不够一样,二长老捏着余姚的伤口让血划过龙脉细长的脉络,就是这番过程,还是伴着长老们郑重的咒语,言语的内容却不是余姚这种外来人听得懂的,依稀只能分辨出是苗疆语。
鸩鸠国用的是通用语言,也是官言,像他们一起说的便是龙脉特有的供奉:苗疆语。
余姚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这样做,不过显然长老们并没有准备要她的命,还给她留有活着的余地。当二长老做完这些的时候,余姚看着玄烨也像她一样经受这种洗礼,当然,睿王爷也不可避免的洒下一把热血。
原是想问些什么的余姚终究什么也没问出口,若是这些人想要她知道一早就说出来了吧。做完这些事情,余姚被玄烨和大长老带知道了隔壁的小石室,看着大长老从一边的藏阁里面取出了一个锥型的六棱祖母宝石,递给了她。
手上传来的丝丝暖意让余姚愕然,不禁想到这就是千百年来作为传说的暖玉,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这些长老们会将暖玉放在这么严谨的地方?
像是看出了余姚的疑问,大长老有些不自然道:“暖玉是世世代代传给守护龙脉的童女的圣物,非一般人能够拥有,刚才这番洗礼只是为了测试你是否能够胜任圣女一职,你也知道,圣女之位孔雀石二十年,不管龙脉是否有问题,一旦圣女出现,作为鸩鸠国子女都要供奉龙脉直至下一任圣女的出现。”
“这么说我已经通过了圣女的考验?”简单的有些咋舌的余姚很是怀疑,别说是圣女了,她简直就是剩女。
有些失笑的大长老看着余姚不以为意的样子,想生气也生不起来,毕竟余姚不是在鸩鸠国长大的,根本不了解龙脉的事情,甚至不了解他们鸩鸠国的传统习俗。
“这不过是个开始,刚刚不过是第一段的测试,圣女历年来都是纯洁之女,也是从小就生活在龙脉边上的女孩子,这次能够让你接受这个洗礼,不过是因为你是琪墨的女儿,龙脉既是在琪墨离开的时候开始变化,我们几个老东西边想着或许你的血液能够喂养龙脉也说不定。”
“喂养?”想不通要怎么用一个人的鲜血去喂养一个死物的余姚有些黯然,若是平常的事情或许她还能帮上一帮,只是鲜血的供奉却是让她望而止步。
她的血不纯,是不能作为利益的把柄。童男童女,顾名思义说的是没有破了身子的男人和女人,而她不仅嫁人了甚至还被巫蛊的虫子侵蚀了这么多年。
“对,就是喂养。龙脉不仅是鸩鸠的国脉所在,更是测试鸩鸠的孩子能力的所在,想必你也猜得到,那些孩子都是为了继承大统的,或者是准备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同做伴儿来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只是现在的鸩国皇帝不是。”
说起这个大长老的语气有些黯然,现任的皇帝虽是得到睿王爷的任命,却没有一颗仁慈的心,也是他们这几个老东西自私,私下里想要让睿王爷继承他们几个的位子,而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才任由睿王爷随便指派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继承了大统。
要是按照大长老说的,那龙脉出问题是不是不是因为童男童女,而是因为当权者的不仁?“龙脉既是你们鸩鸠国国运的体现,你们就没有想过龙脉变成这样子或许是因为当权者的不仁慈?”
“不可能!”虽是据理力争,可大长老还是有了一丝犹豫,外面的事情他们这几个都不清楚,只是也不能排除有这样的关系。
“怎么会不可能,我就见过你们鸩国的皇帝,好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做起事来透着狠辣,就是不知道对待鸩国的黎民百姓怎么样,或许龙脉正是感受到了这种危机,才会借此给你们提个醒也说不定。”
好吧,余姚承认自己在瞎掰瞎扯,说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这也不能怪她,龙脉这东西本身看起来就很诡异,哪能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她还说是构造龙脉的玉石到了年限呢,没准就是被这种阴湿的环境给弄坏掉的。
大长老一双内陷的眼睛眯着一条小缝,略显凌厉的眼神让余姚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怎么就忘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着不可触犯的地方,而她偏偏犯了这个禁忌。“我只是说说而已,至于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是吗?”
“想想最好,有些事情不是你这种外来人可以说的,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不然老夫可是不介意你是……”
差点儿说漏嘴的大长老也不看余姚质疑的眼神,将盛放暖玉的盒子放回了远处,只剩下余姚受伤淡淡的暖意,而这股暖意似乎能够传遍全身一样,让她觉得分外温暖。
而外面其他的几个人都在紧紧盯着龙脉的反应,这种事情他们一生也只做过一两次,这次的等待显得格外紧张,毕竟余姚只是个外来者,想要得到龙脉的认可很是难。
看着龙脉上面的血迹一点点儿的渗透进龙脉当中再没有了任何反应,几位长老有些泄气,也放弃了想要让余姚继承圣女的职责,灰心丧气的几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清除个干净,甚至把最坏的打算告诉了余姚。
在听到这些长老们的话,余姚就明白了,大概又失败了,想着是不是要适时的说几句安慰的话,斟酌着想要说什么的余姚仰着玉颈瞻仰着传说中会吸食人鲜血的龙脉,却让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