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影拍了拍喇叭，一脚油门踩下去，小汽车一骑绝尘驶出街道，只留下一阵扬尘，三人无功而返，只好先回租界。
谁都没想到大老远跑来淞沪亭却什么也没查到，不免有些憋得慌。
“哥，那什么也没查到的话，接下去怎么办？不会让金老师背黑锅吧，你赶紧想办法呀。”苏小婉趴在驾驶座后，一个劲地嚷嚷道。
“你没看见人家封探长忙前忙后的，他不会冤枉好人，迟早会找出真凶。”
“那万一找不到真凶呢？”
苏承影摇头苦笑道：“敢问苏小姐，您有什么高见？”
“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呀，实在不行，金老师你就跑路吧……”
苏小婉瞧了瞧副驾驶座上的金陵游，金陵游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他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最关键的问题是张天水为什么想要购买《蓬莱飞雪图》，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是谁告诉他《蓬莱飞雪图》的存在。
对方很明显就是故意要让金陵游被卷入其中，那么可想而知告诉张天水《蓬莱飞雪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掉张天水的人，为的就是让金陵游陷入这个僵局。
金陵游平常很少与人来往，自然不会得罪人，所以是谁要搞他？
这段时间貌似也没有奇怪的人盯上他，不对！有一个奇怪的人盯着他，金陵游忍不住望向旁边驾驶座的苏承影，这个男人嫌疑非常大，他暗中调查过自己，而且多次话里话外在暗示他的身份，难道张天水的死是苏承影布下的局？
目的呢？
假设苏承影已经查到许多关于自己的过去，他刻意接近自然有所图谋，《蓬莱飞雪图》只是让张天水和自己牵扯上关系的引子，而后苏承影暗杀张天水，自己因为嫌疑被巡捕房盯住，陷入被动状态，然后苏承影以帮助自己的名义刻意接近。
如果是猜测的这样，那苏承影的城府太深了。
金陵游擒着眉头打量起苏承影，这个男人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眉宇间完全无法让人看透，表面看似春风和煦，可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苏承影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审视一般的目光，随口调笑道：“小金教授，看什么呢？”
“没什么。”
“我这发蜡是永安百货出品的限量款，你要是喜欢啊，我回头送你一盒，”苏承影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金陵游，继续安淡地开着车，“鬼樊楼询问到的结果你怎么看，张天水这人也挺奇怪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
“什么病？”
“间歇性太监综合征，就是有时候会变成太监，有时候又变成正常男人。”
苏小婉一脸惊讶地张开嘴巴，“哥，世界上真有这种病吗？”
“谁知道呢，也许有吧。”
说的和真的一样，苏小婉都快信以为真了，金陵游没好气地摇摇头，这事的确挺奇怪的，张天水的死太蹊跷了，从杀人手法来分析，常人根本做不到，而且张天水也不是自杀的，因为房间里没有凶器。
本来还以为能在淞沪亭查到一点线索，却没想到越查越复杂。
突然，苏承影一脚刹车，金陵游和苏小婉两人都往前冲去，一个撞到前座靠椅，一个撞到挡风玻璃。
“哥你是不是想谋杀我们啊？！”
“我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苏承影望向正前方，金陵游和苏小婉也跟着望向挡风玻璃前面，原来一大群人在街上火拼，刚才有个小混混撞到了引擎盖，要不是苏承影及时刹住车，兴许就把那人轧死了。
金陵游咽了咽喉咙，“这……这怎么回事？”
“没事，”苏承影摇下玻璃窗户，慢悠悠地点了支雪茄，靠在车窗上抽烟，“别说淞沪亭这一带，就是现在的租界也差不多一个样子，这几年帮派斗争不死不休，尤其洪门之中为了争夺势力乱成一团。”
“洪门？上海滩最大的帮派组织……”
民国年初，天下纷争，上海滩独善其身，然而租界割据，风起云涌，江湖势力是租界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其中便以洪门为首，而洪门势力之大囊括天下，洪门总堂之下又分为十六堂，内八堂和外八堂。
十六堂总共有十六位堂主，再加上洪门总堂龙头之位，堪称洪门最强团体，不过洪门十六堂相处并不和睦，一根麻绳分成了四五股，谁也不服谁，今天你抢我的地盘，明天我烧你的码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承影吞云吐雾道：“我们先等等吧，等他们两败俱伤……”
“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苏小婉干啥啥不行，抢答第一名。
“……”
金陵游递给苏承影一个眼神，你家妹妹脑子不是特别好吧，幸好苏家家境好。
苏承影嗤笑道：“我是说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就不会挡道了，到时候我们再开车回租界，现在打成一团，想绕也绕不过去。”
“这种事没人管吗？”
“巡捕房看到这种事都懒得管，我们还能怎么办。”
金陵游腹诽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这么难。”
原本金陵游在山中逍遥度日，奈何战争频发，不得已来到了远东第一城，他想要在上海滩安稳度日，没想到安稳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小金教授，自言自语说什么呢，还在担心被张天水这起案件牵连吗，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会尽可能帮你，抽支烟解解乏？”
金陵游苦笑着回绝了，“张天水的案子其实不难查，除了可以从杀人手法和现场勘查分析之外，还可以通过杀人动机来分析这起事件。”
“金老师你好厉害！”苏小婉投来崇拜的目光。
“别打岔，让小金教授继续说。”
“假如张天水一旦死去，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是商业对手，还是那群和他有名无实的姨太太？”
商业对手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要在张家大院杀人，更有可能是熟悉张天水的人，所以那几名姨太太的嫌疑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