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了。”苏荞笑着，可那笑容却好似来自于地狱一般。
她瞥了一眼程老爷，直接了当地开了口：“林姨娘大量使用铅粉，已经有铅粉中毒的迹象。这烂脸只是其中最轻微的，只怕日后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你……”
林姨娘死死地咬着下唇。
“我先前说林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也只是说我在把脉的时候这孩子还活着，若是以后……”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姨娘：“我也不敢保证。”
她说完，又看向了林姨娘。
“程老爷也别太伤心了，毕竟这孩子若是生出来恐怕也是个痴儿。”苏荞这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林姨娘一双手此时已经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她双目猩红，下意识地就扑向了苏荞：“不可能，你说的都是骗人的。”
苏荞约莫也能猜到一些，这林姨娘今日出门还上了这么厚的妆粉，想必就是因为烂了脸。就连现代那些个大牌护肤品，都没人敢在孕期这般毫无顾忌地使用，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铅粉了。
这林姨娘，明摆着是在自讨苦吃。
“你……你说什么？”程老爷先前的平静，才听到苏荞说恐怕是个痴儿的时候全然被击垮。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这边的人，肥胖的身躯险些往后倒。
他已经年近四十了，膝下却一直没有孩子。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林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程老爷，这样一个孩子能成为宁姐姐的阻碍吗？答案显而易见，我和相公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把柄递到林姨娘的手里呢？”苏荞笑着，可是她得笑容却让人望而生畏。
林姨娘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别说是程老爷了，现在就是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她一张脸上的表情，好似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不……不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一定是你，你故意这么说的。”
她说完，立刻伸手抓住了程老爷的衣袖。
“老爷，是他们。”她吸了一口气，双目赤红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一定是他们故意这么说的，姐姐嫉妒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才联合外人这么说的。”
无比笃定的话，让苏荞的眉头皱了起来。
还好，她早有防备。
就在这个时候，萧黎月带着几个大夫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济世堂的老白大夫，还有其余几个没见过的大夫。
“嫂子，老白大夫听说你遇到麻烦了，主动过来的。”萧黎月小声地开口，苏荞本来没让她去叫老白大夫。
毕竟，这种小事，不需要找老白大夫。
“程老爷，这天安县的大夫我都给你请过来了。”苏荞看了一眼程老爷：“您二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让这几位大夫来把把脉。”
苏荞这话一出口，程老爷当即便抬了抬手。
他好歹也是这天安县第一布桩的东家，也不担心给不起银子。
倒是林姨娘，手缩了好几次。
可是程老爷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示意周围的几个大夫上前为林姨娘把脉。
最后，几个大夫得出的结论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
就在程老爷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苏荞却对着几个大夫开了口：“这位林姨娘脸上出了点问题，不如让她洗个脸，几位也帮她瞧瞧？”
这话一出口，桃子和小路一人端着一盆水，一人拿着一条毛巾便走上前来。
林姨娘原本还想反抗，哪想……
直接被程老爷贴身的两个随从架了起来。
一盆清水被那厚厚的铅粉污染，紧接着林姨娘那张溃烂的脸便露了出来。眼前的这一幕，有些触目惊心，就是站在一旁的程老爷都免不得感到恶心。
他原以为，苏荞所说的烂脸就是长几个痘痘而已。
可是现在一看……
林姨娘满脸通红，大片大片的痘痘密布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更重要的是，有几个痘痘还破了皮，白色的脓浆正在往外冒。
在场的，除了萧黎朝和几个大夫。
其余人全都恶心得别开了目光。
程老爷原本还想宽慰林姨娘几句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还搂着这张脸的主人睡得香甜，他整个人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几位看看，这可是那铅粉所至？”
苏荞这话一出，几个大夫都凑到了林姨娘的面前。
他们先前也知道，那些个胭脂水粉是有一定危害的。
可是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震撼。也本着医者求知的态度，几个人纷纷对林姨娘进行研究。方才还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在程老爷面前胜过彭雨宁一筹的林姨娘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没了美色，她以后还拿什么稳住程老爷？
现在，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一定是苏荞这贱人胡说八道，一定是她为了帮彭雨宁跑来胡说八道的。
“夫人这脸，应该和长期使用这些脂粉有一定关系，不过……”几个大夫探讨了片刻，才说道：“我等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病人，所以也不敢肯定。”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程老爷几乎是下意识地问。
这个瞬间，林姨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其实老爷根本就不关心她，他关心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并不爱她。
“这东西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恐怕还得等孩子生下来了才知道。”几个大夫秉承着严谨的态度，纷纷开口。
“这孩子生出来可会有痴傻？又或是在腹中早夭的情况？”程老爷下意识地又问。
这一次，说话的人是老白大夫。
他无比严谨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诧异地问：“程老爷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是萧夫人所说，我们这不是有顾虑吗？”程老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苏荞一眼，觉得只要等老白大夫等人反驳了她的话，自己便有理由惩罚她了。
可是哪曾想，老白大夫一听这话当即开口：“若是萧夫人所说，那可能性应当有九成的可能是了。”
苏荞的医术，他是见过的。
先前给许先生开的拿一副药，足以彰显她的能力。
此言一出，一众大夫纷纷有些诧异地扭头看着苏荞。这老白大夫是天安县城里最有能力的大夫了，他们这伙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就是见到了没见过的病例，也是去找老白大夫请教。
现在老白大夫说，有人比他还厉害。
他们自然也不得不信。
可是看到他们口中的萧夫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子的时候，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萧夫人，莫不是比您还厉害？”
人群里，有个人问老白大夫。
“自然。”老白大夫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叹气：“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萧夫人年岁虽不大，但却有一手好医术。不瞒各位说，我济世堂今日已经请到萧夫人作坐诊大夫了。”
济世堂三代，三个大夫。
从来没有请坐诊大夫的时候。
从前他们不屑请，而如今这唯一的名额竟然到了苏荞的手里。那些个先前还对她有怀疑的大夫，一听老白大夫这话，都纷纷向苏荞投去了赞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