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脸色阴沉，几乎快要愤怒嘶吼的样子，邹文清也是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那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村民们。
“吵吵什么？”
他们栗山村，二三百号人。
其实这人数，确实不算多。这些日子，路上陆陆续续又闹出了一点事，有些人被赶出了队伍，也自觉没脸继续留下，于是便也毫不犹豫地离开。
当然，像是这种有骨气的，也就只有两户人家。
“这决定是我做的。”邹文清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疲惫不已。
从栗山村出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栗山村是团结一致的，大家伙都愿意为了生活而奔波。他们这样拧成一股绳，哪怕是以后到了新的地方，也是绝对不用为生计犯愁的。
可是直到上路了，他才发现，栗山村这群人。
根本就是一群散沙。
他们根本就不懂，他为什么去求着苏荞和萧黎朝带上他们一起上路，也根本不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这一路的苦难，如今就好比一个筛子，也就只有等这些人都看清楚了局势，以后才能真正地有好日子过。
“郑老太，你哭个屁你哭。”邹文清走到了那边嚎啕大哭的郑老太面前，说话的声音也很是不客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郑老太：“你家这两儿子，半夜偷萧家的东西，你们是真不要脸。”
他说着，吸了一口旱烟。
烟雾缭绕，旱烟透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郑老太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抬起头不甘心地看着邹文清：“萧黎朝和他媳妇儿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样处处帮着他们？明明咱们才是受害者，我们不就是说了他们几句坏话吗？他们就直接把我们从队伍里边赶了出来……”
她说着，眼睛更是红了。
越说越是生气：“今天更好，他们清缴了那个山洞，那么多人都有粮食，凭什么我们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那粮食就是她自己家的一般。
恶狠狠的，满脸怒容的模样着实是狰狞。
“你们倒是好了，每个人都分到了粮食，日子好过了。可是咱们呢？那队伍后边，有几个人照看过？”
郑老太一番话，看似心酸。
可，她所说的每一件事，每一样东西原本都是不该属于她的。
邹文清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郑老太。这会儿几个跟着郑老太附和的人也都闭了嘴，个个安静如鸡地看着这边。
“郑老婆子，你能要点脸吗你？”邹文清简直都要气笑了，一字一顿地说：“那些东西，是黎朝功夫了得消灭了那一伙心术不正的人，看咱们这群人可怜才分给咱们的。那是他的东西，他爱给谁给谁，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邹文清脸上神情凝重，看着郑老太的目光却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就因为他分粮食的时候没分给你，你就指使你儿子过来偷？”邹文清说着，还被呛了一下。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要退缩的意思。
郑老太怒目瞪着邹文清。
觉得根本就不是他说的这么回事，可是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邹文清的声音洪亮如钟，在黑夜中的山谷里回荡着。
栗山村那些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在听到他这声音以后都抬眸看向了这边。他们个个眼睛里带着不安和忐忑，就怕村长对他们这一群人失望至极。一气之下，要将队伍分出去。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思及若此，他们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邹文清。
邹文清脸色不好看，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郑家这两兄弟是从咱们村里出来的，也是我这老头子的小辈。没能教导好他们，是我的失败。但是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敢做出这种背叛主家的事情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目光冰冷地盯着郑家两兄弟。
“他们兄弟两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会再姑息。”
说完，邹文清看了一眼旁边的段四。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段兄弟，麻烦你天一亮就带人将他们送到县衙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按理说，像郑家兄弟这样偷盗未遂的，一般在村里也就是交给村长处理。村长一般也不会将他们送去衙门，也就是将人关在祠堂什么的，过段时间放出来。
可是现在……
邹文清这是明摆着不想给他们兜底了。
旁边的郑老太一听就明白，邹文清这是要杀鸡儆猴呢。
而她的两个儿子就是那猴。
她当即就不乐意了，整个人在地上哭天抢地，撒泼打滚。可是任由她各种泼皮无赖，邹文清都无动于衷。甚至后来，郑老太在地上哭累了，他还只是斜眼扫了一眼郑老太。
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这一路，就只有你们这一家子妇孺小孩儿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过活以后得日子吧。”
这一路，豺狼虎豹。
能活下来的人，本来就不多。
再听到邹文清这话，几个人个个都是脸色难看。
郑林生和郑雨生都是结了婚的，两人膝下孩儿大的不过六岁，小的尚还在襁褓之中。干旱说来就来，他们一家更是毫无准备。当下听到邹文清这话，别说是郑老太和她那两个儿媳妇了，就是郑雨生和郑林生两兄弟也是脸色苍白。
兄弟两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
然后，郑林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显然已经害怕了，磕着头：“村长，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而旁边的郑雨生，却是眼睛滴溜溜一转。
他平日里就比他哥要滑头一些，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