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和穆府小厮慢悠悠跟在后面,只觉得一阵内急,不得已躲进林子方便起来。于氏隐身在草丛中,畅快过后,隐约正瞧见跟随穆夫子的一个侍卫正与一个汉子在林中谈话,林中安静,那汉子声音又高,被于氏听个正着。
听到那汉子说看中了褚樱,非让那侍卫给做了这个媒,口中也是不干不净,于氏再也听不下去,心中翻腾着。待到那壮汉离开,于氏面皮薄,又是个没主意的,这一路不住瞧那侍卫,思索了几次终究是要问一问的。
耿林听那汉子居然如此色胆包天,心中也极为不耻,但今日实在不便,只用好言语安抚住他,想着下了山再料理这事,谁知道刚送走了那汉子,于氏居然从草丛中冒了出来。
“小哥,万万不可,你可不能牵着线儿,我家老爷是不会答应的,可如果那人真派人上了媒,传出去总会对姑娘的闺誉不利。”
耿林惊地一身冷汗,心中暗骂自己大意。道:“褚夫人,这是……”
“那人是谁?怎么知道我家姑娘?还……如此不识趣?”
“褚夫人,那人是小人的一个朋友,在此偶遇,见了褚樱姑娘,惊为天人,痴心妄想,我自然回去敲打他,让他死了这心。”
“是是,小哥,即便那汉子家中有金山银山,老爷不会同意将姑娘许可那样的人,小哥还是劝你那朋友早早断了念头。”
“夫人放心,即便我去干了这缺德事,我家公子也不会饶了我。”耿林许愿发誓这才安抚住于氏。“夫人这事就别和褚樱姑娘提了,让姑娘膈应,坏了大家的兴致。”
于氏见他百般分说,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她心中当褚樱是自己的孩子,千般宠爱,万万不会让那腌臜人沾她半分。于氏见那人年纪不小,虽是绫罗着身,却是极不修边幅,言语间极为轻佻,万万不会是好人。
于氏见褚樱与穆重华相谈甚欢,郎才女貌,心中微微有些惋惜这么一个美玉似的公子居然是个瘫子,可又想到他家世显赫,若不是这样的身子,这样的念头她是万万不敢想的。若褚樱嫁入将军府,没准也是她的造化?
耿林见她问起公子婚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暗道:“这夫人也是真敢想,公子即便是这样的身子,也不是这褚樱姑娘配得上,即便是公子对这姑娘有些心思,一抬小轿抬了去就是,哪还会遣媒人上门?”
“公子的事,也不是我们下人胡说的。”
耿林瞧了瞧伴在公子滑竿旁的姑娘,暗暗摇头,道:“虽然公子心中对褚樱姑娘有几分意思,可这也不是能攀得起的。”
耿林和那于氏攀谈,心中微微安心,心道好在这妇人只听到了这一知半解。
穆府下人早早上了游水观打点,这边穆重华一行人刚刚到了观门,那观主殷勤以待,褚樱抬头瞧了瞧,那山门修缮的倒是宏伟肃穆,观主三十几岁的年纪,倒是生得唇红齿白,褚樱总觉得他不像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瞧人的眼神中总带着半分讨好和谄媚,心中对着游水观也少了几分好感。
穆重华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又是天圣书院的夫子,那观主虽是方外之人,但京中贵胄倒是了然于心,自然殷勤备至,安排了房间,招待几人用了斋饭,褚樱见那观主不紧不慢,只让几人休息,却并不提那“神仙”的事情,心中着急。
“穆夫子,何时能见那神仙?”褚樱挨近穆重华,低声问道。
“稍安勿躁。”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观里这位挂单的道人是个性子古怪的,随行而为,今日想来还未起呢?几位多担待,不着急,不着急,几位休息好了,我让小道士来请几位。”
穆夫子精力旺盛,拉着褚樱谈天说地,日头过了晌午,人总是犯困,不多时褚樱的眼皮竟然打起架来,思绪游离,竟不知那穆重华再说些什么?到底是一头栽在榻上,会周公去了。
穆重华见她瞌睡的模样,心中竟然觉得暖洋洋的,对自己竟如此放心,没有戒心,穆重华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鼻头,见她竟然毫无知觉,上路遥远崎岖,一个女子一路走来,想来是困极了,累极了。重华随手将自己身后的垫子扯了过来垫在褚樱的头下。
穆重华盘腿坐在褚樱对面,细细看着那睡得正香的姑娘,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绵长的呼吸微微煽动着,掩住那双清澈的双眸,粉嫩的脸颊泛着瓷白的光,引着他俯下身去,去寻找那嘴鲜艳动人的嘴唇。
褚樱在梦中只觉得一只金翅蜻蜓飞来,在那一片荷塘中挑中了最娇艳的一朵莲花,那莲花才微微绽开,那蜻蜓便占据那最鲜艳动人的一瓣莲,或亲昵耳语,或翩翩起舞。微风万里荷塘,莲香阵阵,那金翅蜻蜓去独爱这一支,辗转反侧,久不肯离,直到窗外一阵嘈杂将那蜻蜓惊走。
褚樱被那声音惊醒,一颗心正突突跳个不停,翻身坐起,却瞧见那穆重华呼吸极重,满上泛红,胸口正不停起伏。
“夫子,你也被吓着了?”
穆重华瞧着褚樱那红唇一张一合,娇艳欲滴更胜方才,心中慌乱,哪里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别过脸去,胡乱答道:“正是。”
褚樱只觉得他声音居然有些沙哑,似乎极为压抑,难捱。
褚樱还未来得及问上一二,突然房门大开,有一人快步而入,几步便来到了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