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樱留在这儿的日子焦虑而无趣,困于一方天地,让她格外思念亲人。头几日褚樱还不断地在这宅子里游荡,想着不定能寻了一处偷跑出去?
只要她出房门,总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跟着,几日后她彻底泄了气。也没心思出门闲逛。算算日子,竟是没有几日就是褚冠进考场的日子,想着自己竟不能亲自见证这个时刻,心中顿觉得空唠唠的。
穆重华见她这几日恹恹的,心中知道她大概是烦闷,想逗她开心,只是这毕竟是他头一次喜爱一个女子,虽是倍加呵护,却是不知如何去讨她欢心。
那毛氏被囚多年,褚樱的出现让她格外觉得新鲜,三天两头的总要逗她一番,褚樱虽然并不待见她,可毛氏倒觉得这才是这年死水般的生活中唯一有趣的事了。
她心中笃定自己这个讨厌的儿子对褚樱十分喜爱,但也瞧出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对于情爱一事,一知半解。
近几日见他如同褚樱一般也是恹恹的,心中便明白了几分,道:“怎么,这几日都没什么精神,是不是那小丫头没给你好脸?”
穆重华被她猜中了心事,抬头瞄了毛氏一眼,并未言语。
那毛氏见他如此,更是笃定,凑过来,笑了笑,道:“要不要我教你一招?”
穆重华对自己的疯疯癫癫的母亲,并无好感,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世,恐怕这辈子也不想再与这样可以折断自己儿子双腿的恶毒母亲再有交集。如今被她猜中心思,有心问一问,却是难开口,只是又深深瞧了毛氏一眼。
“哎呀,我这儿子,芝兰玉树,面如冠玉的贵公子,怎么这样一个小小女子也拿不下,倒是丢了你老子的脸。算了,让我给条指条明路,自己领会去吧。就4个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穆重华再心中细细盘桓这4个字,思索了片刻,心中似乎有了思量,快步离开。
这日,正是秋闱的大日子,富贵人家一人应试,车马仆人,一样不少。贫困人家也是大大小小来了全家。如此下来,那贡院的大门被围了水泄不通。
贡院大门的对面街道上,有一个桂树,枝繁叶茂,也不知在天地间生长了几个春秋,树干粗过成人。都传说这桂树挑了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许是这桂树带来了好运气,这地也是考生们折桂入庙堂,一尝富贵的开始。
此时,那桂树下停了一辆马车,车马并不起眼,瞧不出是哪家权贵,这个节骨眼二上,大概也是没人关心,毕竟这个时候什么样出身的人家在这条街上都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等待那进场的锣声。
褚樱早早就待在了车中,面上覆了一层面纱,透过那虚掩的车窗,瞧着那对面的贡院。心中又是高兴又是焦急。
远远终于见到了褚冠远远而来,褚樱一把抓住那窗棂,就要探出头去。穆重华一把抓住她的肩头,低声道:“樱姑娘,出来之前你可是应了我的。”
褚樱深深吸了口气,道:“自然,答应夫子了,刚才许是久未见了,有些激动了。”
转眼间褚樱被藏在宅子里也有半月有余,眼看着秋闱将近,本以为无法送冠弟入考场,谁知道,前几日穆重华突然提出只要她不出声,不露行踪,便可以让她远远观看。
褚樱心中高兴,只要可以送了自己弟弟入了考场,穆重华所要求的种种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褚樱远远望着,见那褚父对褚冠细细嘱咐,连日不见,褚樱只觉得那褚父似乎憔悴苍老了不少。想来自己这一失踪,褚家定然日夜焦虑,褚冠想来也是多加惦记。想到此处,褚樱只觉得心中如放了一块重石,无比憋闷。
贡院门口,锣声响了一声,考生们纷纷准备入场。
突然远处原来一阵嘈杂声,有人远远打马而来,呼喊着众人躲避。哒哒马蹄声踏在青石街道上,分外清脆。待到那人来到贡院,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了褚家父子面前。
褚樱仔细一看,竟然是苏得莲,风尘仆仆,想来是从远处一路打马而来,头上的玉冠微微有些歪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被汗水印在如玉般的额头,黑白分明。月白的衣衫上也蒙了尘土。竟不是他以前一尘不染的模样,他的坐骑大概也是被主人催得紧了,此刻停了下来,用四蹄子刨着石板路,鼻孔着喷着白雾。
一人一马来到褚冠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就见那褚冠面上立刻欢喜起来,连褚父也似乎也是极为高兴的,双手合十连忙对着那苏德莲谢了起来。
褚樱再见苏德莲心中百味杂陈,是思念,是盼望,是高兴,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中又酸又涩。
苏德连得了手下张云峰传回来褚家小姐失踪的消息,心中焦急,急急安排好了,带着净心一路赶回。苏德莲好马,自己的坐骑自然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良驹。这盗骊本是绝世名驹,千里绝群,脾气爆烈,极难驯服,极有灵性生得也是极为好看。
苏德莲此刻赶在褚冠进场之前到达,一是心中记挂褚樱,二也是为了安了褚冠的心。盗骊不负主人期望,倒是及时赶到,可怜那净心被它远远甩在后面,吃了一路的尘土,此刻刚刚到了城门,连日赶路,被那马儿早已经颠得七荤八素,屁股蛋生疼。
穆重华见到苏德莲此时出现在贡院也是十分意外,此刻他本该在千里之外,不知这一路怎么个儿赶法才能在这刻回到京中?心中暗道:“消息得到的倒是快。”穆重华见身边的褚樱双眼竟然微微湿润,一双睫毛不停地煽动,急忙抓稳身边的褚樱,口中催促着车夫道:“回府。”
“哎呀”大概是被抓痛了,褚樱低声喊出了声。这一声轻轻地低吟,很快淹没在滚滚的车轮声中。
这一声极为低沉,仿佛是人睡梦中呓语般,贡院门口如此嘈杂,谁会注意这声?
那马车快速离开时候,苏德莲仿佛听到了褚樱的声音,低垂的双眸,陡然泛出光芒来,急忙回眸寻找,那盗骊一双竹签似的耳朵随着主人的回眸,立了起来,似乎它也听到了褚樱口中轻如呓语般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