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樱听了他所说,正在心中百转千回,不知如何回应。突然听到他言道,暂时不能放他回家,脑中一下涌入了许多人,慈爱的褚父,苦读的褚冠,还要让她时不时想起的苏小公爷。褚樱突然觉得,若真真见不到这些人,心中竟如何不安。褚樱抬头瞧着穆重华,抿了抿嘴唇,才道:“家里人要急死的。”
“你只管安心待着,你家里我自会安排。我这宅子远离京中,你还能误打误撞进了来,想来是天意。此时让你受了委屈,以后少不得补给你。不管你听多少,总归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你知道我舍不得伤你的。”
褚樱知道她听了人家的秘密,没有杀人灭口已经是念了平日的情分了,此刻若是不依不饶,定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只能徐徐图之,想到这儿。褚樱便微微点了点头,道:“好,自是听你安排的,只是怕家中人牵挂,冠弟就要秋闱,若真应为我影响了他的学业,我就是大大的罪人了。”
“褚冠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你的担心我觉得倒是多余。”穆重华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好了,今个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吧。院子里你随意走动,可却是不能出宅子的。我得了空回去看你,若你愿意,便时常给方才的妇人做些吃食,若不愿,也就算了。”
这一夜,褚樱辗转反侧,惦念的人挨个入了梦境。那苏小公爷更是不得了,一会儿身着月白衣衫,翩跹而至,一会身着棉兰铠甲,英气勃发,骑马而来。哒哒马蹄声,声声催的她从浅眠中醒来。
窗外刚刚泛白,料想着时辰还早,想到那梦中的苏得莲,褚樱此刻觉得心中微微泛着酸涩,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竟会如此惦记他。
褚樱想着那人,再也睡不着,翻身坐起,心中惆怅万千,不自觉叹出声来。
“一早起来就叹什么气?”耳边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褚樱吓得急忙翻身下床,不知什么时候,昨日那美貌妇人竟坐在自己身后,着了一袭白衣,浅笑盈盈,歪头瞧着自己。
褚樱惊出一身汗来,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我自己的宅子,哪里去不得?”那女子容貌艳丽,用那年轻女孩的语气嗔怪起褚樱来,若没见过她昨日模样,此刻定会觉得她娇俏的很。
“我瞧着那小子对你倒是不同,昨日那样的情景,还没把你怎样,你说说你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那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双眉上挑,全没了小女儿姿态,十足的蛇蝎美人般,狠厉道:“我要听实话。”
褚樱昨日吃了她的亏,见她翻脸如此之快,不自觉摸了摸昨日被她抓伤的脖颈,微微后退,道:“这位夫人,我与你并未愁怨,昨日你无缘无故抓伤我,我全当你无心之过,今日你这样冒失闯进我的房间,倒是无礼在先,这会又咄咄逼人,实在是不该。”
“不该,那我该怎样?我看也打折了你的腿,你还敢如此嘴硬。”那妇人见褚樱反唇相讥,恼了,上前就要抓她。
褚樱早有准备,一个健步窜出三尺多远,来不及穿鞋,赤足向屋外奔去,那妇人见她如个兔子般一惊一乍的模样,突然莞尔一笑,只觉有趣,也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大宅里折腾起来,褚樱只着了雪白里衣,尚未梳洗,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散在风中,乌压压的。
那妇人,来时一身精致衫裙,头上梳了一个高髻,金钗步摇插了满头,此刻衣衫松散,发髻松散,几缕头发散了下来,如此美人,瞧了不觉狼狈,只觉得别是一番风情。
宅子里的下人本就不多,此刻也被两人惊醒,却是不敢阻拦,有机灵的偷偷报了陶管家。
那陶公子急忙披了衣衫,边整理衣衫,边喊道:“二位,二位这是怎么了?夫人,夫人。”
陶管家知道夫人脾气乖戾,不敢阻拦,却是将褚樱拦在身后,道:“可停停,有什么便坐下来说说,圣人曰:“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妇人不依不饶,隔着陶管家去抓褚樱,少不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陶管家手臂少不了被她抓了几道。
“这大清早的,都是成何体统?”穆重华听得这处闹得不可开交,直皱眉头,心道,这宅子里除了那个女人,谁敢如此放肆?见陶管家无计可施,这才出言喝道。
毛氏见他出来,收了方才模样,抬起皓腕理了理鬓间碎发,道:“无趣,让她给我做些糕点去。”毛氏见他出来,顿时兴致大减,丢下一句话,回了房。
穆重华见躲在陶管家身后的褚樱,衣衫单薄,在这清冷的早晨里,瑟瑟发抖,一头乌发散着遮住了半张小脸,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更是楚楚可怜。此刻正赤足站在青石上,大概是青石寒凉,正交替搓着双足,求得半刻温暖。
穆重华瞧着她受了惊吓的小模样,心中又是可怜,又是觉得可爱,来到她面前,伸手去就要拂开遮住她面孔的乱发,褚樱见他伸手,不自觉歪了歪头,躲开他的手。
穆重华收了手,微微笑了笑,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褚樱的双足离了冰冷的青石,腾空而起,惊得她不禁呼出声来。
褚樱在他怀中不断挣扎,口中不住喊着让他停下,穆重华只当她羞怯,乱了章法,心中升起了戏谑之心,反倒将手臂更是紧了紧。
褚樱见适得其反,哭丧着脸道:“穆公子,穆公子,快快放我下来,扯了我的头发了,扯了我的头发了。”
穆重华听她所说,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不得不将她放下,见她重新梳理好了头发,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又是一个弯腰将她抱在怀里,褚樱见他是一门心思,非抱不可,也不再挣扎,反正这脚底板正疼着,也就随他去了。
穆重华满意的瞧了瞧怀里,只瞧见她黑压压的头发和低垂着双睑,心中颇为满意。此刻觉得自己这双腿好了,真是大大的好事,再不用抬头仰望她,随时可以将她抱在怀里,俯看怀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