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陆续有大臣进言,竟然都是反对和亲之事,陛下又抵不住郡主娘娘三天两头地哭哭啼啼,到底在苏德莲服了软,就这台阶下了。
可这苏小公爷出了大狱反倒是不出宫,只说伤了身,受了寒,借着宫中温泉,要在宫中休养时日。夜色渐浓,宫中的斗拱飞檐都已经淹没在无边的夜色中,隐隐丝竹之声传来,让苏得莲心中愈加烦闷。
“小公爷,咱要是着急就赶紧出宫去,你与褚樱姑娘见上一面,好好劝慰 ,不就得了,非得装病赖在宫里,赖就赖吧,那就别着急。”
苏得莲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也太放肆了,我交代你带的话可带到了。她这几日近况如何?”
“带到了,只是这褚姑娘够能折腾的。”净心将那日发生之事一一细说。
“啧啧,好歹是我去的及时,那匕首远远瞧着都瘆人,那半尺长的匕首要真扎下去,小的可不敢想。”
苏得莲听他说道褚樱居然差点伤了自己,只觉得后怕,手中的茶盏抖得停不下来。口中喃喃道:“真是一个傻姑娘。还真是一刻让人放心不下。”
“小公爷,您莫担心,好歹姑娘没事,只是我听他张厨子所言,似乎两人商量着去什么地方,去了就不会回来了似的。”
苏得莲听他所言,将那茶盏丢在一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的爷,您别着急恼,我听着那张厨子说什么让她考虑清楚,还说有些时日让她考虑清楚。”
“大胆,真是大胆。他二人竟不知何时如此?”苏得莲心中恼怒,一掌拍打在桌上,将那茶盏震倒,盖子跌在地上碎了几片。
“我的爷,您且息怒,许不是您想的那回事?毕竟小公爷玉树临风,罕有匹敌, 小人替您调查过了。小人知道那张厨子一贯滑头,并未直言以问,留着小公爷出宫后再审。我找了姑娘身边的傻丫头桃花,好歹是问了点东西出来。”
“说。”
“那傻丫头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她家姑娘得了一面镜子和一块羊皮,像得了宝贝似的,白天看,晚上瞧。还给张厨子瞧,后来索性将宝贝直接给了张厨子。”
“净心,你这就出宫,传话给蒙枫,把两人给我看住了。”
“我的爷,您看着天色已晚,小人这会子可出不去了,料想明日姑娘也不会和张厨子跑了。”
“去,去,你就去宫门口睡,明日清晨宫门一开,你便出门去。”
“是。是。” 净心心中好笑,退出房去。
烛花爆了几下,苏得莲站在铜镜前,愣呆呆瞧了自己半烛香的时间。镜中人长身玉立,丰神俊秀,怎么也是那张厨子比不了了,想到这苏得莲微微定了定心。
“想来还是要快些找到荣哥儿,不然宫外的人真是不让人放心呢?”
这一夜苏得莲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一夜噩梦连连,一下子梦见褚樱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罗裙散在血色中,面上反倒是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仿佛死人般。一会又梦见褚樱笑意嫣嫣,朝自己挥了挥手,便渐行渐远,任凭怎么呼喊也不再回头。梦中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却怎么也无法从梦中醒来。
鸡鸣几声,惊醒了梦魇住了的苏得莲,睁开双眸时,他长长出了口气,好在一切梦中之事都还没有发生。他绝不会让她离开她,无论以何种方式。
***
自太后寿诞之日,穆家的荣哥丢失,穆家一下在像丢了主心骨般,穆重华顺势接管了穆家及穆家军。穆皇后哭的要死要活,他一直没放弃寻找荣哥儿,一番调查下来,苏小公爷知道这些都与穆重华脱不了关系。
苏得莲寻找荣哥未果,倒是这几日在宫中大狱中得了荣哥的消息。那日几个牢头闲聊,说起那宫中太监为了防老。喜欢抱养些三五岁的小娃,从小养起,待到七八岁上净了身,收了徒弟养老。说起这些小孩来,狱头们只觉得可惜,都是些粉雕玉砌的娃娃,有的甚至是被拐卖的官宦子弟。一来是难寻,二来即便寻来也是于事无补,断了根的娃,后半辈子是毁了。
“前些日子,哎,就是太后福诞那夜,西华宫中有个病歪歪的老太监弄了一个三岁的娃娃,这叫一个好看,虎头虎脑,来的那天也不哭也不闹,把老太监喜欢得不行。当即病便去了三分,口中儿呀,孙呀,叫得不停。 ”
“哎,也是造孽,就昨日又死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根后好几日尿不尿来,生生憋死了。”
长夜无聊,两个狱头聊起宫中隐秘之事,苏得莲只觉得似乎两人口中的孩子就是荣哥儿,心头一阵,又疼又喜。只可惜两人也都是道听途说,并不能指出那太监究竟是谁?
两人口中的西华宫并没不是嫔妃居所,因有温泉,早些年就这温泉建立一座宫殿群落,但地处偏避,陛下并不怎么前去沐浴,连带着嫔妃们并不怎么去,不过倒是喜欢派人打了温泉水去自家宫殿沐浴。
德宁公世子苏得莲在西华宫住下,以温泉疗伤的消息一出,这偏僻的西华宫倒是热闹起来,宫中女子一方天地困守一生,寂寥一生,谁不想见一下这名动京城的贵公子, 心眼活络的,想着若是幸运,没准又有另外一番造化。
都到这苏得莲清冷心高,谁知对待这些宫娥嬷嬷倒是格外耐心,和那些嬷嬷们谈论起宫中八卦,更是格外耐心。一时间,更引得宫娥们趋之若鹜。
苏得莲念着宫外的人,又一时半刻无法抽身,心中着急,面上还要忍耐,盼着早日从这些宫人中探求到荣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