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啊？”
秦多羽很坚持，索性熄了火，转身面对厉盛明。
她残存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她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让她郁结了好几天的那个疙瘩，又蛊惑着她去质问这个人。
“这是你该问的吗？”厉盛明也冷了脸，颇为摄人的眼神凝视着秦多羽，眸光从毫无波澜的平淡，瞬间转变得极具压迫感。
秦多羽用力咬着后槽牙，费劲力气才让自己收回了目光，神情恍惚地靠在座位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对不起。”她轻轻说道。
是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人的悲惨是厉盛明造成的，是她这两天过于纠结在自己的情绪中，丧失了基本的冷静和判断能力。
厉盛明沉默，静静地又看了她一会儿后，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边的文件。
这两天因为前段时间泄露底标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政府那边需要重新审查资格，易城被财信追债之后虽然分身乏术但是明里暗里还是给飞悦使了不少绊子。
情绪恢复之后，秦多羽驱车缓缓行驶起来，速度没敢放开。
厉盛明一路也没说什么，直到在别墅门前停车之后，厉盛明才出口问道：“你很想知道刚才那个人的事？”
“……是。”秦多羽也这么问自己，最终得出了这个答案。
“好，那我告诉你，前段时间，这个人将底标泄露给竞争对手，因为迟迟没有中标导致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公司上下的努力因为他的背叛，差点全部付诸东流，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厉盛明的声音冰冷的几乎能从齿缝中挤出冰渣子，秦多羽这才明白，原来是内鬼。
可是看那人刚才的样子，不会是迫不得已才为之的，厉盛明他真的都调查清楚了吗？
“觉得我很残忍？”后座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带着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如果我说，他是为了他病重急需钱治病的母亲才铤而走险出卖公司，你又会怎么想？”
厉盛明就像是要故意试探她的想法，从后视镜中盯住秦多羽低垂着的眼睫。
两人周遭的气氛陡然沉重起来，秦多羽捂住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不，你做的没错，杀一儆百这是最有效的处理方式。”
“可你还是失望了不是吗？”
厉盛明的眼睛就像医学影像灯似的，即使她的表情再风淡云轻，也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她失望吗？
厉盛明话音落下好半天之后她才愣愣地想，心里虽然空落落的，但是也不至于到失望的程度。
她给厉盛明找了一个好借口——他身为飞悦总裁，必须对飞悦上下负责。
但是……但是心里为什么还是很难受？
“先下车。”
秦多羽不说话只是发呆，厉盛明也不多做停留，自顾自下车离开，留给秦多羽最后的空间和时间。
回到别墅之后的厉盛明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其实压根儿不用跟她解释这么多，先不说思维方式就连价值观都不同，他没有必要去浪费这个口舌。
退一步再讲，他唐唐飞悦总裁，有必要和一个竞争公司的员工，讲解企业的管理方法嘛！
他刚才明明可以跟秦多羽说，那个人母亲的手术费住院费甚至是医药费都由他亲自垫付了，但是那人必须接受惩罚，法律上的，精神上的，这也是震慑公司其他图谋不轨之人的最好方法。
郁闷地靠在窗前，他久违地从抽屉里扒拉出自己许久未触碰过的香烟打火机，点了一根送到嘴边，一边安静地吞云吐雾，一边透过窗户看向别墅门口依旧没什么动静的汽车，刀削斧凿的凌厉面容沉浸在缭绕的烟雾中，眼神忽明忽灭。
秦多羽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两条腿都开始发麻了，这才反应过来厉盛明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打开车门，放缓动作扶着方向盘迈出一条腿，等到麻劲慢慢过去，这才费力地起身，但是谁知道脚下一个踉跄，麻木的腿半点力气都试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膝盖猛地撞到地上。
厉盛明的眸子猛地缩紧了，他掐了烟，二话不说开门下楼，三两步就冲过了别墅大门。
“真是蠢。”
俯视着脸都痛到皱在一起的秦多羽，厉盛明先是咬着牙嫌弃地骂了一声。
秦多羽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察觉到有人便抬头去看，泪盈盈的眸子不仅没厉盛明觉得造作，反而多了几分执拗委屈。
“还能站起来吗？”厉盛明伸手去扶着她的胳膊，嘴上不留情了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秦多羽试着借他的力气动了动腿，同时伸手去抓后视镜，谁知道刚动弹，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霎时间她的脸都白了。
厉盛明蹲下看了看她的伤口，看她不停倒吸冷气的模样，径直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大门走去。
刘妈听到动静跑出来，抬眼就看到厉盛明怀里脸上血色尽失的秦多羽，忙上前询问：“先生，需要我叫家庭医生过来吗？”
“打电话给林致诚，让他去安排。”厉盛明交代下去，又将秦多羽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之后，去楼底下拿了医药箱，亲自用棉花棒沾取碘酒给她蹭破的伤口消毒。
脸色冰冷到动作轻柔，秦多羽愣愣地看着发生的一切，鼻头一酸就掉下泪来。
厉盛明以为自己弄疼她了，下意识安慰一声：“快了，忍一忍。”
秦多羽哭的更猛了，埋头躲进被子里哭的一抖一抖，搞得厉盛明继续消毒也不是，愣着发呆也不是。
好在林致诚很快就找了人来，进门就大呼小叫地喊。
“厉盛明受伤啦？还是小嫂子受伤啦？”
“赶紧滚上来！”
被秦多羽哭得心烦意乱的厉盛明现在二楼楼梯口，朝着底下神采飞扬的林致诚冷脸骂道，活像吃了某种易燃易爆物品。
林致诚一撇嘴，嘟囔着上楼：“我这可是看在小嫂子的份儿上才不跟你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