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呷口茶,“江家的事你们可有听说?”
“何事?”楚晚棠问道。
“少夫人小产,忠勇将军把府里人挨个问讯,手段凌厉处死不少下人,连入府不久的韩家那位也没放过!据说韩夫人几次三番登门要带韩芸回韩家小住都被拒了,如今更是对外称芸姨娘抱恙不见外客。”
韩芸毕竟不是小门户的女儿,事儿就算是她做的江家也不好圈禁她更何况是私下问讯,这置韩府脸面于何处?
忠勇将军与少夫人的感情要好,从江府赴宴的那次就能看出来,不管大殿下如何施压,忠勇将军都不肯休弃原配,韩芸那样端庄娇美又系出名门的小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不然也不会选在江雪汀出嫁那日迎她入府。
在这一点上,江离算得上是阿酒唯一不讨厌的江家人。
“听说少夫人小产的有些蹊跷,太医说是水土不服所致,忠勇将军不信,把院里的下人拷问个遍,”说着,半夏压低声音,“发卖了好些不算,还打死几个。”
“啊?”
阿酒和楚晚棠皆是一惊,虽说主家是可以随意处置下人,但直接打死过于残忍了吧。
“那可有找出原因?”
“韩芸都被关起来了,多半同她脱不了关系!”楚晚棠臆测道。
要说韩芸心肠狠辣,阿酒是信的,可她那点心思在江家怕是连水花都泛不起来吧。
令阿酒没想到的是,她何止是泛不起水花,江家连个机会都没给她,府里的婆子直接闯院把她绑了……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韩芸边扭动手腕边瞪着江离,“妾身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夫君如此!”
江离轻嗤一声,“夫君?韩大小姐真会说笑,你往禾院送东西了?”
他的眸子忽的冷下来,眼底寒意横生,韩芸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不禁后脊发凉,“是,只是京都小姐惯用的香粉头油,妾身自己也用着的。”
见他不说话,不点头,韩芸一时弄不懂他是何意,“少夫人的事与妾身无关,妾身待在梨院安分守己,连禾院都未踏足过,少夫人她……”
“待在梨院的你是怎么知道少夫人出事的。”江离出声打断觑她一眼。
她既进了江府,怎可能甘心守着一处院子度过余生,收买几个下人作自己的眼线,以致于不让自己耳聋眼瞎,可这话她不能同江离说。
少夫人小产后,江离雷厉风行的处置下人,光打死的就有十几个,她再不识趣也晓得不能在这个档口撞上去,正思忖该如何应答,身后传来娇媚的轻笑。
“她哪有胆子敢谋害嫂嫂,兄长也太看得起她了!”
话落,江雪汀已移步至她身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湖蓝云缎绣梅鞋,视线往上的裙摆是用金线绣的陶菊,呵呵,锦衣罗裙,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偷了她的东西,害她落得如此下场,江雪汀这个窃贼竟敢堂而皇之的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你怎么回来了?”江离不耐烦的问道。
江雪汀只打量韩芸几眼就收回视线,“大殿下和江府接连出事,兄长说我是为什么而来?”
“哼哼,大殿下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管旧情人!”江离的语气满是讽刺,江府出事于他何干!就算杀了韩芸,他能如何!
韩芸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大殿下还记着她,是以让江雪汀过来帮她一把。
她忍下心中万千情绪,眼含热泪的望向江离,“夫君,少夫人的事真的与妾身无关,妾身省得自己的身份,晓得夫君迎娶妾身是不得已而为之,故以从不去禾院惹少夫人不快,惹夫君不快,可说一千道一万,妾身嫁给夫君也是……也是情势所迫,妾身决没有存破坏夫君和少夫人夫妻感情的心思,更不敢存谋害少夫人的心思!”
她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串串的往下落,可惜的是江离不想看更不想听,他心中躁得很,满心满眼都是舒禾。
“啧啧啧,美人儿落泪,我见犹怜,”江雪汀拍了拍手,示意下人进来,“带芸姨娘回梨院好生伺候。”
韩芸就这样被两个婆子拖着回了梨院,甩进屋子,连绑手的绳子都没给她解,就带上门离开了。
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屈辱油然而生,就连当初被世子爷拒绝,也没有比眼下更难堪更让她绝望,她像条狗一样被关在屋里,失了自由和尊严,可恨的是连吠叫都不能!
恨啊,一旦生了根只会让一个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韩芸走后,江雪汀说出她的另一个来意,大殿下岭南剿匪一事。
“岭南匪患根本不足为惧,朝中随便哪个三品武将去都能办好这件差事,大殿下已被禁足,韬光养晦才是为今上策!”
江雪汀是不在意大殿下能不能在仕途上得意,左右不是她喜欢的男人,她回江府也就是走个过场,兄长说了什么,回去转述便是。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嫂嫂的身体,“嫂嫂如何了?”
江离蹙起川字眉,指腹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不太好,不吃不喝闹着要回离州。”
舒禾诊出有孕还不足十日就小产,他和她还没来得及沉浸在即将要为人父的欣喜中,孩子就突然的没了,他虽觉得遗憾,可他更担心舒禾。
太医来来去去,也没查出个究竟,什么水土不服会使人小产的!都是一帮庸医!
舒禾是习武的,按理她的底子比寻常女子要更好些,好端端的怎会小产?
“兄长何不请名士来为嫂嫂诊治?”
嫂嫂纵是铁打的,不吃不喝也扛不住啊。
“你是指?”
江雪汀斩钉截铁的说道:“永安侯府阿酒姑娘。”
他当然想过要请她来江府,可能吗?江府和永安府已分站两边,再者他的好妹妹还曾设圈套要杀她,怕是江府的名帖都递不到她手上!
“你觉得她会来吗?”江离冷笑着反问道。
“总要试试才知道,若是她为着往事不肯来,我亲去道歉就是,面子和嫂嫂的身体孰亲孰重,我还是能拿得清的。”
真要去请人,当然是他亲自去为好,毕竟她要诊治的是他的妻子。
江离料的第一桩事就料错了,江府的名帖不是递不到阿酒的手上,是压根没过门房就被退了回来。
“世子爷早就吩咐了,阿酒姑娘近日不见外客,再者阿酒姑娘是不过府的。”
江离攥攥手心,拱手道:“阿酒姑娘的规矩江某晓得,只是事出有因,劳烦先生进去通报世子爷,江某有事要同世子爷商量。”
忠勇将军求见世子爷,门房不敢不报,“将军稍候,小的这就去。”
门房去往松苑,递上门帖,把前后的事一一禀报世子爷,而后候在门外等世子爷的准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