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流涌动,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常念和楚晚棠并肩而行,漫无目的闲逛。
许是终身大事将定,二人没了刚在楚府的一腔孤勇,顶着同样一张红扑扑的脸一言不发。
不觉间走至馨北轩门口,常念忽然想起什么牵起楚晚棠的手去往馨北轩对面的首饰铺。
乌夷族男女定情之时,男子会送件首饰给女子,那件首饰会陪伴女子一辈子直至她死去。
小二打量过常念后,埋下头,随意指指犄角旮旯,“去那儿看。”
若只有他一人,常念不会介意,可他不想旁人连带着看轻晚棠,他作势要解下腰间的钱袋,被晚棠拦住。
楚晚棠敲敲柜面,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让我们去哪儿?”
闻声,小二猛的抬头,这条街上谁人不识楚尚书家的二小姐,那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谁也不敢得罪啊,刚刚她站在后头就没瞧清,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发她去角落啊!
小二脸上立时堆满笑,哈腰赔礼,“您看小的这张嘴,真真该打,您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拿尖货让您挑选。”
“嗯。”楚晚棠喜怒不辨的应道。
小二为他们奉上茶去后堂请出掌柜,一听来人是楚二小姐,掌柜端着锦盒赶至前堂。
“小店刚到的宝贝,楚二小姐来得巧,”掌柜说着打开锦盒,“这套鎏金镶珠头面,二小姐瞧瞧可还称心?”
三支发梳一对步摇一对钗,步摇是鎏金做了桃花瓣的形,中间用粉色琉璃珠镶成蕊,垂坠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钗更了不得,其身镂空成同心结,顶端用金丝勾出叶子将花稳稳托住,工艺繁琐,委实是尖货。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楚晚棠叩叩手指,“你觉得本小姐会戴这么累赘的物件出门吗?”
“是,是,是小人考虑不周,小姐稍等。”
掌柜收起锦盒拿出别的首饰钗环,刚要一一作释被她大手一挥打断,“本小姐自己会挑。”
常念那钱袋子就是装满了也不出二十两,思及此,楚晚棠拿了个素金簪,样式简单用料上乘,“这个怎么样?”
“这个……这个……”拿不准这位二小姐的意思,掌柜支吾半天不敢胡乱作答。
紧接着楚晚棠横他一眼,掌柜立时会意,夸赞道:“好!小姐人面桃花,头饰再复杂了岂不就喧宾夺主,依小人看,这支钗与小姐最是般配。”
掌柜说完还不忘观察她的脸色,见她满意的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我也这么觉得,阿念,你说呢?”楚晚棠将其插于发间偏头让常念看。
常念笑了笑,把腰间的钱袋置于台面,“刚刚那套头面,能否先卖一支钗给在下?”
此话一出,楚晚棠手捂上钱袋,“我又不喜欢那套,俗气!”
常念扒开她的手,“别闹,你的阿念买不下一整套,不过可以一样一样买回去,是不是?”
‘你的阿念’
楚晚棠满脑子都充斥着这四个字,只顾抿起唇角低低的笑,手何时放下来的她不知道,连发间何时簪上那支鎏金桃花钗的也不知道。
“晚棠,真的很美。”
头顶响起他柔和的声音,楚晚棠这厢回过神,怔怔的望着铜镜里挂着红晕的女子。
这还是她吗?
掌柜趁他们不察觉,掂了掂钱袋,顿时面露为难,哪有一套头面分开卖的?
而且这钱也不够啊!
未等他幽怨的眼神外露,就对上铜镜后楚晚棠朝他飞来的视线,立马他就老实了。
“那,小的帮您包起来?”
“不必!本小姐戴着走,头面给本小姐留着哈,”楚晚棠指指钱袋,“尽够了吧?”
“够,够,哪能不够啊,”掌柜的送他们出铺子,“公子小姐慢走。”
那句‘下次再来’脱口而出之际被他咽了回去,既盼她来把那套头面都买走,又怕她杀价太狠,真是难为。
楚晚棠可顾不上那些,‘她的阿念’送她礼物了,还是把所有银钱都押上才换来的,边走边傻笑,一高兴,步子迈得大了,和人撞了个满怀。
她会武,常念又在她后头,适时扶了一把,没叫她摔着。
那个人就没她这么好了,‘啊’一声惨叫挤在馨北轩前的柱子上,发钗零落下来,扯散了绾好的发髻,好不狼狈。
“真对不住,一时走快了,我……”
楚晚棠正道歉,柱子后的人陡然转过身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芸姨娘可不要乱说,我要早知道是你,还会傻到用撞的吗?直接劈晕了你不是更简单!”
楚晚棠白她一眼,略福了福身子,“礼也赔了,可以走了吧。”
韩芸自是气不过,可她如今就是江府的妾室,闹大了于她没好处,侧身之际,视线扫到楚晚棠身后站着的男人。
“未曾见过这位公子,楚二小姐不介绍一下?”
“做什么要同你介绍!”楚晚棠没好气的回道,拉过常念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后,常念顿住脚步,“我先送你回楚府,我还当着差不好一天都不回去的。”
“好吧。”晚棠心下虽不舍,但他话说得在理,大不了下回她直接去侯府,外头也没什么好逛的。
常念送她回去后拐进无人的巷道,冷冷的说道:“可以现身了,芸姨娘。”
“公子一如既往的好耳力。”韩芸从巷尾走出来,“没想到和公子的缘分还没断绝呢。”
“哼,断干净就得了,想要断绝还不简单?”
韩芸没被他言语中的威胁震住,反呵呵笑起来,“公子想做个能配得上尚书千金的好人,可不能把打杀挂在嘴边。”
“对了,有件小事想请公子帮忙。”
“没兴趣。”
“不需要公子有兴趣,公子武功卓然,帮我请个人来就好。”
常念的拇指抵在刀柄上,寒声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公子忘了吗?馨北轩,我与公子会面,那日公子伤了个人,那人正是尚书府的千金——晚棠小姐,说起来,她背上的疤好了吗?”
韩芸走近他,压低声音提醒道:“忘了告诉公子,我来时告诉了下人我的去处,要是我没回去,自有人去侯府拿你和晚棠小姐。”
“这事与公子来说可谓小事一桩,公子何必推脱,我们以前的合作还算愉快,是吗?”
常念不敢拿晚棠来赌,沉声道:“谁?”
“就是韩府的夫人,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