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殿下让她来,还是韩大小姐执意如此?”
心事挑破,信王顿觉面子上挂不住,吼道:“你莫要攀诬她!”
江雪汀挑了下眉,“殿下想用她控制永安侯府?本就是妄想,殿下身为皇子,为了臣子的妾侍尚能做到如此地步,侯府世子的心性如何,殿下以为呢?”
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殿下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把事情做绝。”
信王站了好一会儿,离开时怒气消了不少,她说得有些道理。
侯府一贯护犊子,景世子更是不容人动她分毫,要是真把人要到信王府,只怕会逼着侯府快马加鞭地送肃王坐上太子之位。
忍,唯今之计只有这个字。
好在皇祖母是疼他的,只要他不出差错,太子之位尚轮不到肃王手上。
韩芸听他分析完利弊,心中纵有千万不甘,面上也未表露分毫,只可怜兮兮地说道:“是妾想得不够周到。”
“芸儿一心为本王,本王清楚。”
信王搂她入怀,只顾疼惜她,哪里注意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毒。
她的身份见不得光?笑话,他是王爷,王妃的娘家又是朝中重臣,替她编排个新身份有何难?
只说是远房表妹,因长相酷似已故的韩大小姐,故将其送至信王府,谁人敢议论?
她没有身份,那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要送给江雪汀那个贱人!
凭什么?她落到如厮田地,全数拜她所赐,她怎么能让她的孩子称江雪汀为母亲!
思及此,她心上陡生一计,唇边泛起诡异的笑……
英国公府
阿酒坐在窗前打穗子。
芷儿嫂嫂孕相好,郑夫人事事亲力亲为,实在没有她能尽心的地方。
她的女红,打个穗子不成问题,正好也能用来打发时间。
她特意选了胭脂色,再配以碧青的玉石,世子爷整日都着素雅的袍子,通身没有一个鲜亮的颜色,这个正合他用。
想到有匪君子身上带抹霞色,阿酒不由弯起唇角,动作越发细致起来,全然没注意到窗杦外站的人影。
忽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夺过她手里的物件,语气淡淡但极为肯定,“给我的?”
阿酒倏然抬头对上他狭长的眼眸,她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好像不是给他的,他便不与她甘休。
“对啊。”她仰头笑道:“世子爷可喜欢?”
景嵘羽未语先笑,把穗子放回去,他倚靠窗栏道:“把它做完。”
有它日后的主人帮着拿主意,阿酒的动作反而慢了些许,“世子爷选几枚心仪的玉石吧。”
阿酒把盛了玉石的锦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颜色已经依着她的喜好,佩件就让他做主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锦盒里挑挑拣拣,存了故意折腾她的心思,把里面的玉石俱样试了一遍,最后还是定了她一开始看好的碧青玉石。
串起来打个结,阿酒把穗子举到他面前,“试试吧。”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他束冠的发带本来好好垂在脑后,这会儿不停翻飞,景嵘羽脸上酿着浅浅的笑,嘴上应“好”,手却没接。
阿酒起身,胳膊往他身前凑了凑,不待她反应,掌心突然被握住引至他的腰封上,“你帮我系。”
“不、不行!”阿酒皱眉表示抗议。
“嗯。”
他回得痛快,可手上却没个正形,牵着她的手指给自己系穗子,窗牖正对院门,来往的脚步声时不时飘过来,惹得她食指颤栗,一个简单的结愣是打不好。
景嵘羽也不催她,极其耐心地诱导她。
“表兄,你在这儿呢!”
闻声,阿酒不愿了,想当弃甲而逃的小卒,可将军不愿哪,非把武器塞到她软绵绵的掌心,叮嘱她:“专心些。”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酒急得额头沁满汗珠,胡乱弄了一通总算把穗子结结实实地系在他腰封上,“好、好了。”
景嵘羽低眸见她耳根通红,想必莹白如玉的小脸也好不到哪儿去,“阿酒有心了。”他转而将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开,掌心底下细腻的触感是世上最好的玉都比不上的。
在风游离此两丈开外,他才松开手,很是贴心地关好半开的窗牖,转身之际面上一片清明。
“表兄在这儿做什么呢?”
景嵘羽轻笑离开,“关窗户。”他哪里舍得叫旁人看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
风游眉眼抽了抽,好端端跑这儿关什么窗户?但他刚刚确实只见着表兄一人,他腹悱道:表兄真是越来越怪了。
两人来到隔壁小院,风游嫌弃地抖抖衣摆,“齐三院里的味太难闻了。”
但可恼的是他有些本事,京都的消息竟没他不知情的。
“韩大小姐没死。”
他自顾倒杯茶一饮而尽,“信王中盅了?怎么就非她不可?连圣意都敢违逆!”
景嵘羽眸中的温情瞬间消散下去,唯余迫人的寒戾,“他想死,谁也拦不住。”
风游倒茶的动作顿了顿,他放下茶壶,劝道:“今时不同往日,韩大小姐有孕在身,即使孩子的生母不受陛下待见,但这会儿可动不得。”
“此事让陛下知道了,免不了动怒,但怒过之后,不还得着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毕竟是皇长孙。”
“不能让陛下知道,”景嵘羽提起茶壶,壶嘴对准他的茶盏,“不能经由任何人的嘴告诉圣上。”
“为何?”风游不解。
“他要作死,不必拖赖旁人。”景嵘羽语气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说话时,他眸中的戾气犹甚。
“那,咱们只当不知情?”风游不死心,就像你明明知道了死对头的秘密,还要装作不知,他哪里忍得住。
“信王会不会再来找表嫂麻烦?”
景嵘羽冷笑两声,“他做惯了棋子,下棋的人哪肯一回合就作罢。”
语毕,风游一如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但有一点,就是信王和他一样不死心,还得来招惹。
他们身处郑家府邸,不好派护卫来此,只能让风游在外多加留意。
入夜,‘找麻烦’的人来了,风游拦下马车,“急匆匆往哪儿去啊。”这条路直通英国公府,哪个体面人家也不会选晚上叨扰。
话音落地,车帘掀开,明翠从车内钻出来,“将军公子,快带奴婢去见姑娘。”
瞧她一脸急色,风游旋即放行,“肃王府出事了?”
明翠提起裙摆三步并五步朝里面赶,也顾不上解释,只含糊应道:“有事要与姑娘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