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马小,颠起来一样要人命,她真不晓得晚棠骑马时是怎么做到英姿飒爽的,她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想吐!
实在忍不住了,阿酒勒停疆绳,翻身下马,掩唇摆着手说:“不行不行,世子爷饶了我吧。”
景嵘羽瞧她小脸苍白,也不敢再逼她,解下水囊递给他,“先喝口水,顺顺气。”
‘咕嘟咕嘟’
阿酒接过水,喝了好大一口才缓过来,杏眸湿漉漉的回望着他,粉嫩的唇瓣一瘪一瘪,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可怜。
景嵘羽见状,揉揉她的发顶,无耐的说道:“今儿先不骑了。”
他的意思是明天还要骑?
阿酒在心里哀嚎一片,眸子像是覆了一层水雾,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简直委屈到不行。
这丫头在哪儿学的,撒起娇来浑然天成!
景嵘羽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想学也行,你我同骑一匹马,如何?”
阿酒愣了一息后将他推开,扭头往回走,太坏了,就会言语威胁她,实在太坏了!
还没走两步,胳膊就被攥住,下一瞬手心被塞上缰绳,“你要和马儿多培养情感,下回骑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难受。”
偌大的马场,姜黄劲装的姑娘手牵一匹小红马,另外一侧走着的是京贵矜贵清隽的世子爷,两人纵是抿唇不言也会在不经意间相视一笑,其中情愫掩也掩不住,不消片刻两人的事就传遍整个猎场。
阿酒把马拴在马棚的桩子上,捡了旁边的草料喂给它,小声嘀咕道:“小红马呀小红马,咱俩的命太苦了,你说你个子小小的,真入林子看人家都高高大的,会不会自卑?会不会怕?”
“该自卑的是骑它的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讽的女声,声音的主人也是老熟人,阿酒头也不回的说道:“芸姨娘怎么来这儿了。”
她为什么来这儿?她在帐子里待得好好的,被嬷嬷赶了出来,细问之下才知是将军要盘查物品,还不就是为少夫人小产的事儿。
“我为什么来这儿该问你啊,你和将军说了什么?”韩芸踱步至她面前,“你不说我也知道,说我谋害少夫人?你给我安的是下毒还是旁的罪名啊?”
见韩芸气急败坏,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架势,阿酒反倒静下来,反问道:“真不是你干的?”
这在韩芸看来就是挑衅,江家人辱她,她没法子,阿酒算个什么东西,原州来的蛮妮子也敢作践她!
思及此,韩芸高举起手,要是连这么个不入流的野丫头都能骑到她头上,她还算什么高门小姐!
眼见手就要落下,阿酒却没有一丝惧意,她的眼神一直落到韩芸身后,像是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咻”
蓦地,韩芸的胳膊感到一阵抽疼,与此同时,一支羽箭从后往前钉在了马棚的木桩之上。
韩芸捂着受伤的胳膊往后看去,正好看到景嵘羽神情淡淡的收弓,她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伤我?”
她和景嵘羽自小受教于祖父,论一句青梅竹马都不为过,他对谁都是淡淡的不欲搭理,唯她能搭上几句,她自以为景嵘羽待她是不同的,纵使他看上个野丫头,他也不会伤她!
景嵘羽牵过阿酒的手,“再动她,射向你的就不是羽箭。”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可韩芸知道他气了怒了!他不动手不是因为念着往日旧情,而是因为他心仪的丫头在,不想失了分寸。
韩芸愤恨的瞪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死死咬住唇瓣,直至舌尖舔到一丝血腥味,她才松开。
韩府的大小姐不能让人瞧见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时局再难,她也不能失了气度!
她端着莲步行往营帐,帐中像是被洗劫过一般,箱盒侧翻在地,里头的东西混在一块儿,想要原物放回都不可能。
刚辟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门帘‘唰’的被掀开,在看清来人后,韩芸站起来,福身行礼:“见过将军。”
‘叭’
江离把手里的盒子掷到地上,语气蕴着盛怒,“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韩芸瞥了眼地上被摔烂的首饰盒,下一瞬跌坐在地,面色怔然的拿起盒子一角,紫檀木的内层为什么糊了层黑乎乎的泥巴?
香味浓郁直冲鼻间,是麝香!
她面色发紧,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这是母亲特意为她定制的首饰盒,出嫁之时她千叮万嘱,教她如何在后宅明哲保身,教她隐忍蛰伏,告诉她有了子嗣父亲会求陛下抬她做平妻……
她一下扔掉手里的碎片,手心不停蹭在裙摆上,想淡掉那股馥郁的味道,“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江离捏紧她的下巴,阴恻恻的说道:“哼哼,你送了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给禾儿,等那样东西到了这儿被劈开,你晓得你会怎么死吗?”
韩芸惊恐的摇摇头,口中重复着那一句:“不是我……不是我……”
死?她不想死!
韩芸握住江离的手,“首饰盒是母亲给我的,成婚的时候给我作嫁妆用,不是我,将军,夫君,真的不是我!”
少夫人小产,他打死了十几个下人,她不敢想,要是送给少夫人的首饰盒里也夹带麝香,江离会怎么对付她……
江离甩开她的手,“韩夫人?韩夫人害禾儿有情可原,她为什么要害你啊!你被幽禁的时候,她可是一趟一趟的跑江府求情,要把你带回去,你这几句鬼话留着跟阎王说吧!”
“看好她,别叫她死了!”江离甩袖离去。
话落,嬷嬷手拿绳索趋步靠近,容不得她呼救,口中已被塞上麻布,手脚缚住捆在桩上,根本动弹不得。
她心底的恐慌慢慢腾升,就快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掉,母亲为什么要害她?
韩娇死后,母亲伤心了一阵就恢复如常,除了初一十五要焚香诵经,可待她是出其意料的好,她以为母亲终于明白韩府以后的依傍是她,所以才待她比从前更甚。
这算什么?难道母亲她知道了?不会,不会的!大殿下把害韩娇的凶手都抓住了,母亲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不会知道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