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和护卫一起紧赶慢回到禾院,从箱架上取到芸姨娘送来的那个首饰盒子匆匆返回猎场。
江离一剑将其劈开,在看到裂开的夹层中糊的‘黑泥巴’,剑身抑制不住的颤了颤,心底嗜血的欲望就要喷勃而出,咬牙蹦出四字:“把她提来!”
嬷嬷退下去,不消问将军是谁,也晓得‘她’指的是芸姨娘。
韩芸在被从地上拉起来的那一刻,已然明了送给少夫人的首饰盒子里也有麝香!她不再抱有幻想和期待,一直笼罩在她头顶的恐慌渐渐被绝望吞噬。
“本将军真是有眼无珠,一直以来竟都小看了韩大小姐!”江离持剑,语带讽刺的走向她。
韩芸低垂着头,眼前忽现的剑尖泛着刺眼的白光,像是不停叫嚣的野兽下一瞬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她,撕碎她。
她忘了挣扎,凉意从颈间慢慢向上,她缓缓阖上眼皮,在仅剩的一点光亮被黑暗吞没前,耳畔突然响起出嫁前母亲搂着她说的话:“娘的女儿……”
原来母亲说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她!是韩娇,是骄纵任性给韩府丢脸的韩娇!
不甘,她不甘心!论样貌论才华,她都是一顶一的出挑,凭什么她要为鱼肉任人宰割!
思及此,韩芸蓦地睁开眼睛,亮出能保她命的底牌,“将军莫不是忘了迎妾身入门的初衷?”
江离没想到她现在还能诡辩,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妾身的父亲是当朝中书令,祖父盛名世人皆知,最主要的,”韩芸猛地抬起头对上江离的视线,一字一字往外蹦,“大殿下心里只有妾身!将军处置了我,不怕和大殿下之间生出嫌隙?”
“那又如何?”
闻言,韩芸莫名笑起来,“又如何?哈哈哈哈!”她止住笑声一脸厉色的看着江离,“江家若能投靠肃王殿下何以要笼络大殿下!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江家若不趁此机会选好一方站队,京都难道还有江家人站的位子吗?”
闻言,江离一时滞在原地,她怎会知道江家最先想投靠的是肃王?肃王与朝臣虽不如大殿下热络,他行事也不比大殿下稳重,可江家确实最看好肃王会被立为太子,更甚者肃王会成为南朝新一任的帝王!
肃王妃的人选陛下早就明旨,为免太过张扬,江家动不得,是以把主意打到肃王一脉的永安侯府上,江雪汀刚到京都向侯府世子示好,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他是江家女婿最好的人选!
谁料事与愿违,景嵘羽有心仪的姑娘,他的漠视惹恼了江雪汀,故才发生哑奴在侯府杀华嬷嬷以及后来在街巷暗杀阿酒的事,永安侯府和江家交恶,江家也不可能再讨好得了肃王!
这才调转矛头转而选择大殿下,太子之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相信只要他好好筹谋,只要大殿下听他的,何愁大业不成?
而韩芸就是掣肘大殿下最好的一枚棋子!他收她做妾室,却又不要她,一为形势所逼,二是因为她是给大殿下准备的!
阴暗的心思被她当众挑破,江离不怒反笑,“你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没了你,本将军可以培养无数个像你的棋子,本将军可以保证,一定比你更端庄更傲气更有才华,送一个大殿下兴许会拒之,送两个,三个,再不成数十个呢?”
见她脸上的傲气退了又退,江离默了,直等她的脸上挂满惨败,才复又说道:“不得不承认,你是枚好棋子,要你能安分守己的做枚听话的棋子,你想要的江府都会帮你,”
他顿了顿,剑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摇摇头像是很可惜的样子,“本将军从不用有异心的棋子!”
韩芸在见识到他眼底涌出的杀气后,后怕的往后腾了腾身子,颤声说道:“首饰盒是母亲给妾身的,将军若不信可叫母亲来与我对质!若是我存心要害少夫人,为何我要在自己用的首饰盒里涂满麝香!”
“哼,就算要请韩夫人也得等围猎结束!在此之前,你就好好的待在帐内,一步都不准离开!”
江离收回剑,示意嬷嬷把她带下去,他可不是陈牧礼会轻信她的鬼话!不过猎场盯着他的人不少,要杀韩芸也得等围猎后回到江府!
韩芸又被带了回去,江府的营帐在营地靠近中间的位置,嬷嬷虽贴心的用轻纱覆盖在韩芸被捆住的双手之上,可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就差架着她走,谁人瞧不出来其中的门道。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韩芸谋害少夫人被忠勇将军厌弃的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一言一语间就被拼凑出个大概,说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楚晚棠打马回来,直奔阿酒所在的营帐,刚喝口水,气都来不及喘的说道:“真是韩芸害得江府少夫人小产啊?”
“你不是在马场赛马吗,从哪儿听来的?”
楚晚棠习惯性的冲她翻个白眼,“她被下人押着回帐时不少人都瞧见了,外头早传开了,唯你这个刚给少夫人诊治过的大夫不知道?”
瞧她一脸的不信,阿酒不禁笑了笑,“我是去探脉又不是断案,哪能晓得谁是黑手。”
“行吧,她都被关押了定然就是她了,不然以她的家世,忠勇将军敢没证据就拿人?”
真是她吗?在马棚的时候她的样子分明昭示此事与她无关,当时马棚里又无其他人在,她无需说谎啊,不过晚棠说得也对,没有证据,江离是不会处置她的。
见晚棠脸颊红润,额头的细汗还没有擦净,阿酒递上帕子,“不是说今儿和半夏不分出胜负不罢休么,到底谁赢了?”
楚晚棠一听长叹口气,“别提扫兴的事儿,刚骑了几圈,贵妃身边的宫嬷嬷就把半夏叫走了,还说她现在是肃王妃,不好再做这样有伤体面的事儿,这不,我回来的时候她还板正的坐在看台上呢!”
“往年围猎的时候别提多痛快了,赛过马后,我和她就入林子比谁猎的多,哪回都是不分上下,今年好了,不战而胜还有什么趣味!”
她一肚子的苦水倒了半天不见消反倒还高涨了,“她做侯府小姐的时候逛楼听曲儿,那叫一个肆意潇洒,如今成了婚叫皇家的规矩框住了吧!要本小姐说,高门显盛之家有什么好的,后院的规矩列出来怕是得有数百条,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还不如平民百姓家好呢!”
话落,明翠上前,摆出冰镇葡萄,“楚小姐说了半晌话,吃些凉的润润嗓子。”
楚晚棠后知后觉刚说的话有些不妥,讪笑道:“我就这么一说,世子爷待你不一样,定不会用规矩拘着你,嘿嘿,吃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