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一番话确实不像宸妃娘娘所言，依她的作风该撒泼蛮缠，怎会条理如此清晰，还提到了陵王！
郑舜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索性不想了，“许是她稀里糊涂许多年，最后一刻开窍了，也说不定！”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景嵘羽低眸垂思，宸妃陪伴陛下多年，陛下的逆鳞在哪儿，她岂会不知？何以要提起已故的陵王？
还有那把用来自尽的匕首，彼时营地各处已有禁军把守，无人出入，她姗姗来迟纵使听到陛下的旨意，也不可能早预料到大殿下与此事有关，她为何要带把匕首觐见陛下？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教她说了那番话，而后用她一条命换陈牧礼不被赶出京都！
“唉唉，想什么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郑舜叩叩桌面，“大殿下这下总翻不了身了吧！”
“不尽然，你忘了他可是江家的新婿，江家不会轻易甘休的。”
“江家？今儿江家人不就在冷眼旁观？即使大殿下不被逐出京，也等同于被废，江家好容易才从离州迁回京都，难道愿意为一个被厌弃的皇子赔上整个家族！”
景嵘羽凤目微眯，“翻身的机会多得是，只要江家够上一个，都会把机会递给大殿下，眼下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眼下现成的？郑舜顿了下脱口道：“岭南剿匪？”
“大殿下是不可能再去了，这事自然会落到尚未分配军务的忠勇将军头上。”景嵘羽淡淡的说道。
他并不在意岭南由谁去，也没想一次性解决掉陈牧礼，此番只是为了给宸妃和大殿下一个教训，只是没料到，营地之中还有人藏于暗地，趁他的东风成功除掉宸妃，叫大殿下和陛下离了心。
是营地之中跪着的重臣？女眷？还是不起眼的宫人内侍？
景嵘羽忽的想到一个可能，猛的站起身往外走去，“快去截下李琛明的尸首。”
“唉！现下都一团乱麻了，哪有功夫管那个二世祖！”郑舜跟在他后边嚷道。
景嵘羽直奔营地入口，询问营地守将，“李琛明的尸首运出去没有？”
“回禀世子，早就运走了。”
郑舜刚至他身后就见他折身往回走，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跑出来，现下连口气都不让喘又回头，敢情是在闹他玩儿呢！
他追上去，“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管什么李琛明？”
“你觉得李琛明是刺客杀的吗？”景嵘羽反问。
“废话，当然不是！”
刺客就是常念，常念和他过了十几招就遁了，那也不可能是李掌事！他纯属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拿下了。
“那不就成了，杀李琛明的应该就是教宸妃说那番话的人，也就是和先前那个嬷嬷一伙的人。”景嵘羽解释道。
“那，那这些人都死绝了，还能去哪儿找他的线索？”
话落，他们已走至营地后面的小坡上，夜风徐徐，把林中的雾气送至下方的营地，纵使火光通明，也驱不散这片朦胧。
景嵘羽目光幽远的落向营地，“舜兄，京都安稳多年，你的刀可有钝了？”
郑舜虽不解他的意思，隐约间却也能明白他的担忧，“郑家的刀再放上百年也不可能钝！护南朝，护亲友绰绰有余！”
那就好，出了营地，京都不会再安稳了，景嵘羽在心里回道。
因为宸妃逝世，陛下和娘娘们提前回宫，按祖制，自戕的妃子是不能按后妃规格操办葬仪，也是不能入皇陵安葬的，可庆元帝一道圣旨，‘猎场惊现刺客，宸妃为救驾以身挡刀，追封为宸贵妃……’
陛下都这么说了，谁也不敢拂他的旨意，葬仪办得风风光光，大殿下为母哀恸不已，庆元帝特准他去皇陵陪伴数月。
接二连三的旨意下来，营地之中发生的事被‘瞒’了下来，说瞒是因为宸妃的死因没再扩散，最起码阿酒在回侯府的路上听见百姓的议论，无一不是在称赞宸妃和为她感到痛惜的。
回侯府的第二天，景嵘羽携阿酒至江府。
如他之前所述，他们是从大门被江雪汀迎进去的，景嵘羽是外男不能入后院，是以他们被安排在离后院最近的两间相邻的院子。
江雪汀领阿酒到禾院，“嫂嫂近来有些灰心，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阿酒姑娘别见怪。”
她灰心的原因，阿酒亲眼见过了，“好，大皇子妃放心。”
禾院的月亮门前有四个佩剑的守卫，倒是少见后院中有这么多护卫在的，再往里走，未瞧见一个丫鬟或嬷嬷，整间院子一点儿声都没有，着实太过寂静了些。
推开门，阿酒在榻上寻觅到那道削瘦到不行的身影，若不是她身上披的薄被和床幔的颜色不一致，怕是还不能这么快找到她。
阿酒蹑手蹑脚的上前，生怕吵醒了她，待走近才发现，舒禾根本没睡，她眼睛半睁，茫然的盯着一处地方，但是双眼没有焦点。
“少夫人。”阿酒试着唤了一声。
闻声，舒禾的眼眸微动了动，转向她，“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哑很轻，近乎于呢喃。
紧接着她转过身来，不消谁说，她自觉把皓腕探向阿酒。
阿酒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脉相倒还好，比在营地中时强了不少，“天高气爽，少夫人不出去坐坐吗？”
在阿酒收手的那刻，她背过身去，“失了自由的人，院中还是屋里并无区别。”
想到江雪汀请她来的目的，阿酒起身在屋中四处翻看，“那日在营地遇着了少夫人和将军。”
“让你见笑了。”
“少夫人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直让阿酒羡慕，”阿酒转了一圈再度回至榻前，“近来少夫人一直没出屋子，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吗？”
“嗯，没有。”
话落，阿酒朝江雪汀看过去，“我想见见一直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人。”
“我去安排，这里，你多照看着些。”江雪汀说完匆匆离去。
待屋里只余她们二人时，舒禾开口：“姑娘何苦来这一遭，总归是府里的人干的，我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就算揪出害我小产的人能拿他如何呢？”
“少夫人的族亲配享太庙，于这京都有几人能获此殊荣，想做谁的主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