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二十三年 京都永安侯府
北风夹着雪絮子在大街小巷肆虐,阿酒蹲在墙角把身躯又合拢了些好汲取残存的温暖。
雪沫子一沾上她的羽睫便化成晶莹的水珠滚滚落下,早就冻得通红的耳朵僵硬无比,也听不真切旁人的言语,依稀飘来几个清晰的词。
太医院元院首…林大夫…无能为力…
‘咚’
阿酒面前的水洼里忽然落下一两碎银,“侯府暂时不要下人,去别地儿吧!”
阿酒的视线跟着闪着银光的‘小石子’不停翻滚,她也想去别地儿,可师父的训斥声在脑中乍响。
“揭不了侯府的榜,往后别再称作我的徒弟!”
南星师兄不在,没人为她求情,揭不了榜她回不去药王谷!
想到药王谷,阿酒扶着墙站起来,颤着声祈求道:“先生让我进去试试吧!”
管家闻声回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瞳仁里透着的那股犟劲让他有些动容,“唉,进来吧!”
这下侯府门口围的一群大夫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发白的蓝色巾帻,松松垮垮的青布衣衫,过长的袖口向上扁了好几道,肥大的裤腿被束进棉布靴内,不伦不类,定是偷穿父兄的衣衫!
下一息讥讽声此起彼伏。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也敢揭侯府的榜!不自量力!”
“太医院元院首和回春堂的林大夫都没瞧出来是什么病!凭他也配!”
“没瞧见他的打扮嘛,跟个小乞丐似的蹲在墙角两天了!能进这侯府讨口热茶喝也成,哪是去瞧病的!”
“就怕热茶讨不着,脑袋没了!”
……
‘哐啷’
侯府厚重的大门把这些不怀好意的讽刺隔绝在阿酒身后。
管家领着她一路穿廊过院,不时提点她侯府的规矩,少窥探少说话!
走了半晌由嬷嬷带她入了一处亭院的内庭。
阿酒学着嬷嬷的模样屈膝行礼,低头喊了满屋子的贵人。
忽的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王管家如今的差事当得越发好了,什么人都敢领进来!”
嬷嬷在她身边小声说道,这是侯府世子爷。
阿酒缓缓抬起眼角,最先入目的是衣摆上绣着的展翅翱翔的金翅鸟,再往上看,男人剑眉星目,肤色极白,天青色的袍子衬得他温润如玉,像是戏文本里说的谪仙只端坐着不动都让人移不开目!
再不好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让人生不得半点火星子。
景嵘羽掀起眼帘,“会医术?”
阿酒点点头没应声。
“去吧。”
得了令后嬷嬷领她绕过翠山远桥的屏风到了贵人所在的内室,雕花的檀木床榻上探出一截女子如玉的皓腕,阿酒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脉息平稳,未见不妥。
“小郎君,不可如此!”嬷嬷的一声疾呼引来屏风外头的世子爷。
景嵘羽入内便看到阿酒半个身子探进了纱幔之内,像是欲行不轨之事,好在嬷嬷及时把她扯了回来。
身后的护卫上前揪起阿酒的衣领,狠狠摔到地上,“找死!”
阿酒被她眼神里的狠辣吓得节节后退,心里直觉得京都的贵人们奇怪得很!她就想瞧下病人的面色,何至于被打打杀杀?
“我…小人能救她!”她打着颤的牙关里蹦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