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对阿酒而言是值得依赖和托付的伙伴,今番她和尹先生一道失踪,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瞧她的脸色不对,青衣方恨自己这张嘴太快,该趁她不在的时候说的。
现下说什么都晚了!
她早该瞧出夜儿不对劲的!偏院审人的时候她干看着不动手就很奇怪!姓尹的是什么人?他是对阿酒动过手的人!要搁往常,夜儿的剑早就出鞘了!
青衣想安慰她几句,刚张开嘴便触到世子爷暗含警告的眼神,她立马识趣地闭上嘴,悄悄地退出亭子。
“阿酒,你先别多想,我让青城去找常念来问问。”
和风细雨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听不真切话的内容。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亲自去找找看!
这样想着,她手肘撑在石桌上,使了好几次力才从石椅上起身,往外走去。
景嵘羽看她仿若失了魂一般,心口莫名地揪紧,趋步随她身后。
肃王府算不上顶大却也不小,她选用的还是最笨的法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每搜完一处,她的脸色就苍白了几分。
她像是得了魔怔,全身的血液只往两个地方涌,手和脚,催促着她快些,再快些。
一个时辰后,她脸色苍白地从一无所获的院子出来,刚要去往另一处时,胳膊忽地一紧,景嵘羽语气充满担忧:“她不在这儿。”
她唇瓣轻启:“她交剑给我的时候说,再也不会背叛我,骗我的。”
景嵘羽把她往怀里带,“我一定帮你找到她,到时候让她亲口和你说,但是现在,你去歇息!”
清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你还有我,阿酒。”
话落,他感觉怀里的人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抖个不停,他下意识收紧双臂,却又不敢真的用力。
仲夏的风挟了些池塘的水气扑在人身上更显潮热,心底的不安感愈发沉重,重到她快要直不起背,喘不过气。
她不由自主环紧景嵘羽的劲腰,好似只有抓住他才能抵抗那种即将要把她淹没的不适感。
两人颇有默契地什么都不说,直至不远处响起的干咳声打破此地的静默。
“世子爷唤常念来有何事?”
闻声,阿酒猛地抬头退开些距离,急急开口:“夜儿去哪儿了?”
没头没脑地一句,常念愣了一瞬,“她……她不是随姑娘来王府了吗?”
青城只叫他来并没说其他,他打量几人的神色,又问道:“她不见了?”
阿酒直勾勾地望着他,认真的反问道:“你可认识尹姓男人?七尺高,长得黑,他是谁?”
话落,常念脸色明显一惊,而后缓缓道:“若姑娘记得不错,应当是夜儿的师父,只是多年前,他便死了,怎会?”
没错了,凭师徒渊源,夜儿不会坐视不理,定要出手相救的,这样也好,只要她别再过回从前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好。
思及此,阿酒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她回来后,先让她来见我。”
景嵘羽应道:“好。”
忽的,铠甲撞在一起的声音闯入他们的耳畔。
他们齐齐朝那头望去,领头的是郑小将军,只见他甲胄在身,一脸肃穆,他右侧行着的是宫嬷嬷,跟在他们脚后的是两队禁军。
看架势,难不成是景贵妃知道了肃王府的事,特派禁军过来的?
待他们走近些,阿酒惊觉不对,不管是宫嬷嬷还是郑小将军,他们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是……冲她来的!
阿酒深吸口气,尽量让出口的声听不出错来,“半夏需隔日用金钱花煮过的水沐浴,金钱花的分量不用太多,两株尽够了,煮到水的颜色变得深红,约莫两盏茶功夫。”
她说第一句时,景嵘羽已发觉她的声音在抖,他赶忙把她护到身后。
“舜兄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等郑舜开口,宫嬷嬷抢先说道:“阿酒蓄意谋害肃王妃,贵妃娘娘寻她问话。”
语毕,青城和常念已持刃站在他们身前。
景嵘羽寒声道:“不知娘娘听信谁的馋言,正是因为王妃身子不适,肃王才请阿酒过府医治,现下王妃也已大好了,嬷嬷尽管回去把这番话说与娘娘听,娘娘若怪罪起来,由本世子一力承担。”
宫嬷嬷福了福身子,“世子爷勿怪,娘娘既派禁军来拿人自是掌握了证据,不会平白冤枉任何人。”
“还不去请姑娘!”
‘铿’
青城和常念抽出佩刀。
有世子爷和郑小公爷,自是不可能真打起来,只盼着能多拖延些时间,夫人或肃王能尽快过来。
宫嬷嬷回望一眼郑小公爷,暗示他快动手。
郑舜不情不愿地上前,“唉唉唉,干什么呢?就你们两个也敢跟禁军叫板?”
边说他边使眼色,“习武之人最不屑的就是以少欺多!你们想挑哪个切磋啊?”
常念和青城面面相觑,也是没想到郑小将军会明目张胆地放水。
“郑小将军!”宫嬷嬷不满地扬高声调。
郑舜不耐烦地挥手,“嚷什么!武将的规矩,岂是你这种久居深宫的妇人能懂的!”
他指指身后的禁军,“别废话!挑吧!”
宫嬷嬷气结喝道:“郑小将军是奉了贵妃娘娘的令,办的是公差不是私斗!难不成禁军输了人还不拿了不成!”
“他们都输了还有小爷在!小爷要是输了,也没脸领禁军!”
‘扑嗤’
阿酒忍不住笑出声,郑小将军胡搅蛮缠的功夫非常人能比!
常嬷嬷转而道:“姑娘从世子爷身后出来吧,贵妃娘娘要拿人,谁都挡不住!”
景嵘羽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南朝有法度可依,总不能光凭娘娘说一句就治阿酒的罪,嬷嬷既说有证据,那便摆出来,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宫嬷嬷理直气壮地回道:“那是自然!贵妃娘娘知道阿酒姑娘是用毒谋害肃王妃,而证据就在王妃身上!奴婢这就陪世子爷去看证据!”
她率先朝后院走去,郑舜挠挠头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唯有阿酒定在原地。
她抬眸望向景嵘羽,“世子爷,半夏后颈有根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