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门被阖上,阿酒仍没能从太妃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呆愣愣地驻足在原处。
“施主?施主?”
雾心师太见喊不醒她,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她猛地惊醒,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失礼了师太。”
说完,她飞快地拔出金钱花朝院外走去,离开时她瞥了几眼紧闭的房门,想叩谢被雾心拦住。
“施主得了想要的尽早离去吧,太妃诵经最忌有人打断。”
听她这样说,阿酒暗自舒出一口气,“多谢师太提醒。”
下山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景嵘羽瞧她脸色不对,稍微一想便猜出几分原由,宽慰她道:“太妃在宫里有活菩萨之称,对谁都是不苟言笑。”
“嗯。”她淡淡地应道。
连世子爷都这样说,那应是她想多了,思及此,她使劲摇了几下头,重振精神朝山下走去。
肃王府
她见青衣候在院中,便叫进小厨房帮忙。
青衣应了声好后撸起衣袖跟在她后头,虽没熬过药,却也晓得就那么几回事儿,烘干、切片、抑或是直接碾碎成汁,倒是从没见过,直接把草药扔进煮菜的大锅里煮的!
熬药不是有专门的药盅吗?
阿酒不见她身影,回头一看,见她傻立在门口,火急火燎地说道:“愣着干什么!快来烧火!”
被她一催,青衣才进来,原想问个明白,但见她围着锅灶团团转,前襟和衣袖哪还有一块干的地方,便识趣没问。
她看着锅里越来越红的热水微微出神,麻衣草还算不上是有毒的草药,一来它只会致人情绪高涨并称不上有毒,二来它是给牲畜用的,鲜少用到人的身上。
最常见用于牧场里的马匹,黑心的卖家会在买家来挑马之前喂它们吃少量的麻衣草,这样买家会看到因兴奋而变得好动的马,买家以为它野性难驯,还得出一笔高价请马场的人驯服乖顺再交货,卖家何乐不为呢?
且麻衣草与寻常野菜无异,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区别,它又生长在高寒的地界,那里的百姓缺少食物误服倒也说得过去。
可宣威城……半夏的那些人都是误吃了才疯疯癫癫?
她眸光微动见锅里的水红得像被茜草染过,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把里面的水尽数打至木桶提去净室,半夏要用它沐浴。”
青衣依言照做,就是院里一个下人都没有,阿酒又是用的厨房里最大的一口锅,据厨司说,府中摆几十桌的摆水宴才用得到那口锅呢!
她一次提两个桶,整整来回五趟才算把水都倒至净室,累得瘫倒在地,刚要喘口气,就见阿酒朝她招手,她翻了个白眼哀嚎道:“夜儿跑哪儿偷懒去了。”
净室内水雾弥漫,热气缭绕,有阿酒在,肃王自是不便在内的,她只能把青衣唤进来。
她快速收回封住半夏经脉的银针,再和青衣两人将她置于沐浴的木桶中,“她醒来定要挣扎,一定稳住她。”
“好。”
小半盏的功夫,半夏悠悠转醒,没了银针的束缚,自是好一会儿折腾,幸好有青衣在,她的功夫本就是青衣教的,三五招过后,青衣一手将她的两只手反折到身后,另外一只手搁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从桶里出来。
麻衣草的毒性并不难解,少量服用的,断了就是,两三天就能恢复如常,半夏的状况严重如厮,其中定是少不了尹先生的手笔。
想到尹先生,她问道:“夜儿不是和你一起去审尹先生吗?怎不见她?”
青衣没好气地道:“还说呢,我原以为她有些手段,哪晓得去了干看不动手!没一会儿功夫就借故走了,回院子又没见到她,定是去哪儿偷懒了!”
阿酒笑了笑,“许是被派去做别的事了。”
“兴许吧!”
不知是药汤开始起作用,还是半夏自知斗不过青衣,她没先前那般抗拒,神情说不上和缓却也看着不那么狰狞。
阿酒试试水温,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让青衣拉她起来,给她裹好寝衣和披风带她出去。
姿势自是和押解牢犯差不多,索性肃王一直候在门外,一把抱过她回屋子。
阿酒跟着进屋,想了想还是嘱咐道:“银针封经脉的时日久了,恐使她气血逆流,这几日还是着人轮流守在此处,泡过汤后,她的反应不会像之前那般激烈。”
“真的?”景夫人喜极而泣。
“是的,夫人,不过她本身会武,看顾她的人最好有些武艺傍身。”
“好,本王守着她。”肃王安顿好半夏后,朝着她抱拳行礼:“大恩不言谢,来日阿酒姑娘若有要本王出力的地方,不必客气,纵是刀山火海,本王也下得!”
阿酒福身回礼:“不敢,不敢。”
她走之际,转身添了句:“这几日,她后颈会出现一条红色的线,不必惊慌,多泡几天便会消掉。”
刚出屋子,青衣随她身后,“得去找夜儿来。”
现在的肃王府女眷只剩十几个,且都拨到前院去,守半夏还得用上她和夜儿。
半夏的事终于落定,阿酒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泡上一壶茶坐至亭中的石桌旁,小口抿着,倒也惬意。
“泡的什么茶?”景嵘羽坐至她对面问道。
阿酒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随手在小厨房里拿的,世子爷尝尝可还喝得惯?”
他接过来啜一口后摇头浅笑:“小狐狸,你会尝不出这是云松茶?”
侯府常备的便是这种茶。
闻言,她笑得越发开怀,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荡涤在小小的凉亭,这笑声似有传染的作用,景嵘羽不由弯起眉眼,加入她的行列。
连青衣何时过来的他们都不知。
“启禀世子爷,尹先生不见了!”她紧接着小声嘟囔了句:“夜儿也不见了。”
阿酒有些不信她听到的,问道:“你说谁不见了?”
“青衣!”景嵘羽冷冷的嗓音里不乏警告。
青衣旋即明白世子爷的意思,“尹先生不见了。”
“不对!你刚说……夜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