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楼里的哪个不是找人的？”一个年纪稍长体态丰腴的女人朝她走来，手里的帕子有意无意地刮过她的脸颊，“姑娘是找男人还是女人啊？”
语毕，楼内响起一阵轻笑。
倚在二楼扶手穿杏色薄纱的女子朝她招手，“许久没见过如此水灵的丫头了。”
阿酒挥开花妈妈的帕子，“云十三娘。”
她紧接着道：“故人来访，还请妈妈行个方便。”说罢，她递上一锭银子。
花妈妈收下银子当即喜笑颜开，语调都变得亲切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奴家这就领你去。”
阿酒跟着她穿廊过院，姑娘们大多住在前边儿，可这路却越走越僻静。
“我想和云十三娘多说会儿话，不知给妈妈的银两是够还是不够？”
花妈妈扭过头，一脸狐疑地看向她，“姑娘莫不是找错人了？十三娘并不接客，她在楼里专门教姑娘们……秘术……”
瞧她一脸坏笑，阿酒倏然明白她的意思，尴尬地咳几下嗓子，“没错没错，我要找的正是她。”
世人皆看不起青楼妓子，男人看轻她们，女人嫌她们下贱，但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有来楼子的理由。
单说这位云十三娘，京都的高门贵妇一大半都来请教过她，有正室夫人，也有贵妾外室，到这份儿上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花妈妈故意放慢脚步，打量身侧的姑娘，瞧着目的和以往那些人不同，“姑娘和她认识？”
阿酒含糊其辞地应了声‘嗯’。
“故人之友？”
“嗯。”
阿酒怕她继续套话，催促道：“还得走多久呀？”
“就快到了。”识人无数的花妈妈哪会看不出她的意思，顺嘴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
阿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羊肠小径的尽头有一处小院，院外有丫鬟守着，其内有两间小屋。
“这位姑娘要见十三娘。”
花妈妈同丫鬟说道。
丫鬟朝她行礼，阿酒瞧得真切，行礼时的动作标准，仪态周到，竟是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十三娘近日不见客。”
不待阿酒问，花妈妈抢先一步，“怎么了？”
她压低声量指指阿酒，“这位不是个没钱的主儿。”
阿酒笑了笑以作回应。
“不是钱的事儿，还要劳烦花妈妈去前头支会一声。”
花妈妈朝院内看了一眼，见屋门紧闭，恨恨地跺脚回身，那得少赚多少银子！
要知道女人花起钱来可不比男人小气！
阿酒有些急了，掠过花妈妈，道：“是故人介绍我来的，还请这位姐姐进去通报一声。”
丫鬟不为所动。
她咬咬唇瓣，凑至丫鬟耳畔，“是侯府的青城侍卫让我来的。”
话落，丫鬟果真入院，“姑娘稍等。”
见状，花妈妈不免好奇，“姑娘同她说什么了？”
阿酒怕她多问，随口胡诌，“左不过多说几句好话再加重钱帛。”
花妈妈点头离开。
不多时，丫鬟带她进了屋子。
阿酒原以为云十三娘是位妖艳妩媚的女子，至少不是眼前这副清冷如雪中莲的长相。
“姑娘想通了？”
她的嗓音比高山还要冷上几分，叫人听了不由竖起汗毛。
阿酒抠紧手里的茶盏，“你们帮我救师兄和师父，我去帮你们同师兄要东西。”
“姑娘知道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阿酒摇摇头，看向她的目光异常坚定，“但师兄向来疼我，我同他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不给的。”
“呵呵，”云十三娘轻笑两声，慢条斯理端起杯盏沾了沾唇，“我们要是想同他要姑娘，他怕是舍不得吧。”
阿酒愣了一瞬，怕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句：“要……我……”
“自然是姑娘，”她放下杯盏，“姑娘这样的妙人，谁不想要呢？”
听她语带笑意，阿酒只当她在说笑，“十三娘真会说笑。”
“只是觉得姑娘懵懂无知，逗你两声笑罢了。”她口气陡转，“但要姑娘一事确是真的。”
不等阿酒细问，她继续说道：“姑娘不必问缘由，姑娘长得美，谁瞧了不喜呢？再说姑娘一身医术，‘小神医’的名头谁人不知，于我们自然有大用处。”
她说得轻飘飘，但阿酒还是抓住一丝不对，“你们抓师兄和师父，又让尹先生做了那些，还有青城……”她顿了顿，“竟是为了我？”
云十三娘这才端详起眼前的姑娘，她不谙世事地长到这么大，于京都见了些世面便有如此警觉了？
“他们自有他们的用处。”
“姑娘也是呢。”
阿酒觉得面前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而洞口被巨大的蛛网遮得严实，蜘蛛盘踞其上，她离它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它腿上的绒毛擦过她周身，那种恶心带来的颤栗，使她不由自由的后撤。
“为、为什么？”
云十三娘并没有因她的动作而感到不悦，“原因，奴家之前已经说了。”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总不会是要我治病救人吧！”
“姑娘心善，若遇想救之人，只要与我们不相干，想救便救了。”
三言两语就化解她的问题，阿酒不欲同她再扯下去，夺门而出之时，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可要想好了，我们能把人送进大理寺，自然有杀他们和保他们的法子。
既然留着无用，便不用留了。”
阿酒停下来，垂至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指夹扣紧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痛，全身能感知到的只有无力。
她侧过身，“好啊，等你们能把真实目的摆在桌面的时候，再来谈我做不做你们的同伙！”
云十三娘仍旧坐在原处，眉眼淡淡地朝她瞥去，语气带了几分凉薄，“看来姑娘是想试试我们的能耐，想从哪儿开始呢？你师兄？槐花村的里长？还是李婶子？”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姑娘在京都有了手帕交，肃王妃？不不不，姑娘已经见过她发疯的样子，楚家二小姐如何？”
阿酒满脸惊恐地看向她，“你、你们敢！”
“姑娘不用想着一会儿出去就让世子爷剿了这里，青城只知这一个地方，若这里没了，姑娘想找奴家怕是还得再费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