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一寸寸照亮昏暗的密室,‘哒,哒’脚步轻快正衬她的心情。
“他很好,你眼光不错。”
“你放心,我会代你照顾好他的。”
她走到石床前,手指轻抚床上躺着的人的面庞,声音缓缓流出:“你做不好王妃,我可以。”
食指一路下滑移到她的小腹,“我也会和他有孩子。”
半夏躺在石床上,全身能动的只有眼睛,她恨恨地瞪着面前的人,双眸中的烈焰似要把这个冒牌货焚烧殆尽。
这种时候,她还带着那张假面,扮相扮上瘾了。
不知道她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药,她关了许久,不曾进食连水都未抿过一滴,竟然没死。
“龟息丹。”面前的人看出她的疑惑,“服了此丹,你可以不吃不喝坚持四十六天。”
“或许更久吧,我不知道,”她坐下来,声音空洞,染上凄凉,“我最久就是撑了四十六天,为了杀人。”
“官兵到得太快,我来不及跑,只能装死人,我杀掉的人躺在我身边,那年是冬天的雪可真冷啊。”
她偏头看向半夏,语气陡转,“第四十六天的时候,府衙将尸体运出城外,我又活了。”
“你就没我这样的运气,你的伙伴找不到你,假死时间久了就成了真死。”
她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烛火在寒刃上跳跃不停,半夏的眼睛越转越快,可全身使不出丁点力气,身体像滩水,一点点流逝在平整的石床上,舀不起来,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一点水花。
眼见匕首愈来愈接近,半夏脑海涌出许多画面,她来不及细品,只觉得遗憾,不能道别的遗憾。
表兄那么聪明,早晚会发现真相的,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很有可能是全身腐烂、散发着臭味的尸体。
陈牧野一定哭得很伤心,想到熊一样的男人痛哭流涕,她眸中划过笑意,而后如流星迅速坠落,化成温热的湿意,模糊了她的视线。
到时候……千万别哭啊……你可是肃王……殿下……
‘铿’
‘啊’
刀刃磕到石床发出尖锐的声音。
半夏侧目一看,眼角的酸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怎么才来啊!
女人不会武功,风游两根手指就轻轻松松地制住女人,她似是不信,喃喃道:“怎么、怎么会?”
“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风游轻嗤道:“我妹妹是什么人?逛花楼打群架的好手,大家闺秀没一个字与她沾边的。”
“还有啊,就算她失忆了也不会去整理内务!大家闺秀一个字都不占的人能干这种事儿?”
半夏:……
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但是,我妹妹从不在下人面前摆谱!你要装个普通的王妃就算了,我妹妹也是你能装的?”
半夏:内心好受了一丢丢
“我要见肃王!”女人不死心地吼道。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不信肃王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明明昨天还……
“肃王?”风游边推她往外走边回:“肃王怕出戏都装病了,还见肃王!一会儿你就见到了,你会后悔见他的。”
接下来一句话将她彻底打入无边深渊,“他不活剥你的皮也差不离了!”
秦嬷嬷在他之后带出半夏,肃王府是不宜再待的,套上马车便往侯府赶。
侯府
“密室就在主屋?” 阿酒惊道。
原来她曾离半夏那么近。
“她的胆子真大,换也谁也不敢如此啊。”与真主同住一个屋子,真不怕被人发现?
要是侍女不小心摸到安在榻上的机关,不就露馅了?
对,她一定是怕人发现,所以才给自己下第二次毒,逼得所有人离开肃王府。
她一定是动过杀心的,但人易藏,死人的味道却除不掉,她的‘狗鼻子’能闻出来。
真是万幸,世子爷先她一步发现端倪,不然半夏焉有命在。
“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肃王从外匆匆赶来,声还在,人却已绕去内室。
阿酒扬高声量道:“今日就能。”
龟息丹不是毒药,只是暂时封闭人的经络,时间拖得越久,药性会慢慢流失,她又给施过针,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恢复如常了。
半夏显然高估了他,她还没死,他就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了,也不怕外面的人听了笑话。
“是我的错……我枉为人夫……等你好了,你打我吧……”
“我怕啊半夏……怕你已经死了还找不着你……”
半夏:……
能不能来个好心人把他拖走,丢死人了!
事实上,在他哭的时候,外间的人已经撤退了。
陈牧野哽着声诉衷肠,眼泪鼻涕打湿了她的肩膀和外衫,他浑然不觉,依旧絮叨不停。
良久,“我一定杀了她给你解气!”
他眼尾还挂着泪,但情绪暂时稳住了。
陈牧野抬起脸,看到她外衫上的水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阵风似的蹿出去,喊丫环进来帮她换衣裳。
“我这就去帮你出气!”
他一遛烟跑个没影。
人关在浣剑院,景夫人审了一遍,但她嘴硬得很,刑具试了个遍,却半字都没吐出来。
“忠心哪,”景夫人呷口茶,“我心疼你年岁不大,你却不会心疼自己。我这里的刑具没什么稀奇,许是行刑的人不对你的味口。”
她顿了顿,道:“换牧野来,如何?”
轻飘飘一句话打破她的心防,她唇瓣颤抖,“不、不会。”
“不会?”景夫人似听了个笑话,“你和他在陋巷中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他本可以跑的,但却执意留下与半夏赴死。”
“你伤害半夏,顶了她的名头欺骗牧野,你觉得,他不会?”
那些被她刻意藏起来不看的真相赤裸裸摆到眼前,每一个字都让她心痛,她满是鲜血的手掌捂在胸口,蜷曲手指,想把痛到不能承受的心脏剜出来,好像只有那样才不会再痛。
“牧野是很好,身份尊贵又洁身自好,可你承错了情,那份好从不是对你的。”
“你不会真的想让他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