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身影不在余光中后,景夫人悠悠的开口:“倒是个聪明的。”
秦嬷嬷接过话,“夫人眼光一向准的。”
“一个聪明一个傻,你猜猜谁会赢?”
“夫人又说笑,一个在局一个不在局,哪有什么赢不赢,借此机会让半夏小姐瞧清楚人心也好。”
景夫人一听乐了,“嬷嬷你呀真是成精了!”
若真是一心扑在母亲的病情上,一大早怎会精心打扮呢?这小姑娘的心思啊合该再藏得深些,景夫人与秦嬷嬷阅人无数,只一眼便知这人心里的小九九,也无妨,只当是个石子扔进来,响一声便也算完了。
回去路上,小苓状似惊讶的说道:“我竟才知阿酒是姑娘。”
“没想到吧,不过阿酒若真是男子岂非要把表哥比下去了!”
“呵呵,她与世子爷,关系很要好?”
“许是看她年纪小,表哥拿她当个孩子看,倒是耐心些,不过姑母的担心定是多余的,昨日是阿酒醉酒了,说来也是我的错,非一个劲劝她饮酒…”
从认识阿酒到昨日醉酒,半夏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小苓大多含笑不语。
临别前半夏嘱咐道:“阿酒女扮男装的事可千万别对外说去,这原是姑母的意思,为了省去不少不便的。”
“我知道,放心吧。”
阿酒醒了便去瞧陆姨娘,昨日的药只能渐缓,“昨日睡得如何?”
陆姨娘虚弱的说道:“醒的次数比先前少些。”
“嗯,姨娘这病忌劳心费神,多休息为宜。”
“有劳先生了。”
阿酒刚开好方子,便碰上小桃和另外一个女使,“小桃姐姐,能不能劳烦帮我备点东西。”
小桃福了福身子说道:“秦嬷嬷拨奴婢两个来院里伺候,您想要什么奴婢去准备。”
阿酒学着小桃的模样回了个礼,“姐姐别同我这般客气,怪不好意思,”她把药方递给小桃,“劳烦姐姐照这上面抓药,还有院里能不能另外备个净室?陆姨娘的病需得隔一日药浴才行。”
“好,杏儿你去把姑娘要用的东西备齐了。”
不消片刻,阿酒要的东西便送来院子,小苓也正好回来了。
杏儿:“奴婢去煎药吧。”
阿酒拿过药包,“不不不,这药得分批下,还是我来吧,姐姐和小桃姐姐一道去烧水吧,一会儿给陆姨娘药浴。”
小苓微微颌首当是打过招呼便进了屋子,小桃和杏儿相视一眼后各自去忙,半个时辰后阿酒端药进屋,小苓接过药碗,“阿酒姑娘还是我来吧,胳膊上的伤不碍事的。”
阿酒没再推辞将碗递过去,小苓边吹药边问道:“你是原州人?”
“是。”
“一个姑娘家一路赶来京都吃了不少苦吧,幸好是进了永安侯府,不然日子怕也不好过。”
阿酒心想,京都的日子还没原州自在呢。
小苓见她没声儿复又说道:“我看你年岁尚小,行事不拘一格,只是侯府到底不是一般门户,世子爷也非寻常人,总是有些忌讳的。”
阿酒抬眸望她,总觉得话里有话,似懂非懂的说:“嗯?”
小苓将空碗交给她,“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多想。”说完转身去往陆姨娘床榻,帮她掖好被子,又用手帕轻拭她的唇角,全然没再理会阿酒。
阿酒离去后,陆姨娘攥住她的帕子,蹙眉说道:“好好的,你同她说这些干什么?她一身医术,不像咱们在侯府寄人篱下。”
小苓松了帕子,“随意说的几句,娘亲别放在心上。”
陆姨娘叹了口气,女儿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个为娘的岂会不知,半夏小姐是同她交好,可她们这样的身份,哪敢肖想侯府!待半夏嫁进三皇子府,凭着二人的手帕交,能为女儿找个寻常门户的正妻已是很好了,总归比被韩夫人安排去做别人的小妾强。
眼瞧女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陆姨娘正色说道:“就算你同半夏再要好,她也不可能成全你!还是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侯府过段时间总要走的。”
小苓冷哼一声,对上母亲的眼神,“若我给世子爷做妾呢?就算我是外室子女,可父亲好歹是中书令,我这样的身份给世子爷做妾不算辱没侯府名声吧!”
陆姨娘一听女儿竟想给人做妾,气不打一处来,胸口剧烈起伏不平,抬手便打了过去,可人在病中,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小苓轻而易举便躲了过去,“娘亲不想女儿做妾,韩夫人可不这样想!娘亲还不知道吧,韩夫人要将女儿送进京兆尹林大人府里做他的七姨娘!”
女儿的话让陆姨娘的眼角渗出泪水,她是个没用的,给人做了这么多年外室,害得女儿的终身大事都被人攥在手里。
“你想给世子爷做妾,可世子爷能要你吗!”
“娘不用管这些,娘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时刻与我站在一处就行了。”
见女儿心意已决,陆姨娘闭目任由眼泪落下,神情无奈极了。
不多会陆姨娘被扶进净室,一踏进去便闻见浓浓的药味,待陆姨娘躺进黑乎乎的药汁里,小桃和阿酒刚要退出去便被小苓叫住了脚,“阿酒能不能留在这儿?我怕娘亲会……”
小桃微皱下眉头说道:“奴婢留在这儿吧,夫人差奴婢就是来伺候的,怎好事事劳烦阿酒姑娘呢。”
小苓不动声色的回绝:“这里会医术的只阿酒一人,娘亲若是有什么意外小桃姑娘再出来唤阿酒,怕是会延误娘亲的病情。”
阿酒虽觉得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但也怕拒了她会惹她伤心,便独自留了下来。
算好时辰后,阿酒扶陆姨娘起来,帮她擦干水珠后拿过寝衣为她穿上再披上外袍搀她出去。
药浴每两日泡一回,药是一日三次,因这药要分开放,又要注意火侯,是以煎药的差事便由阿酒来做。
小苓老嚷着胳膊疼,阿酒替她看过,待看到那些结痂的淤痕后不忍心再让她喂药,是以都接了过来。
这日小桃拦下阿酒,“姑娘歇歇吧,奴婢给陆姨娘喂药也是一样的。”
门口的小苓快速瞥了一眼,“还是阿酒来吧,母亲也习惯她侍药,劳烦小桃姐姐去备些银耳羹,阿酒说过银耳一物于母亲的病情有益。”
阿酒点头对小桃说道:“是的,陆姨娘的病症已没原先那么厉害,且她这病是要靠食补滋养的,小桃姐姐快去吧。”
小桃见阿酒全然不觉得不妥,便福身退下,心道阿酒姑娘的性子也太软了些。
浣剑院内,小桃把院里的事回禀给夫人,景夫人略微吃了一惊,“煎药喂药,泡药浴都由那丫头亲自动手?”
“是的夫人,奴婢和杏儿每想插手便被小苓姑娘给差去做旁的事,阿酒姑娘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夜里熬药实在是冷,阿酒姑娘这样辛劳怕是……夫人还是管管吧。”
小桃和杏儿实在看不过眼,小苓姑娘为人子女,煎药不会,喂药和伺候沐浴也一起假手他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景夫人心想这姑娘怎的这么傻,旁人拿她当个婢子使唤也没觉得不妥,还乐呵呵的干活!
“秦嬷嬷,晚间你亲自去趟。”
“可要叫上小姐?”
“不用,还早着呢!”
“等下,秦嬷嬷你去回禀世子,总归他才是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