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虽为王爷,却手中无兵朝中无职,若为私利,找风家方为上上之策。
男人干笑几声,“世子爷既不怕,何必浪费唇舌,直接杀了我便是!”
“杀只蝼蚁有何难?本世子倒是好奇幕后黑手究竟为何人?”
“你想用我作饵?”男人突然大笑起来,“世子爷未免太小瞧人了!”
语毕,景嵘羽看他的眼神多了味讥讽,“是你高估了自己,你若真有骨气,早在被擒住时就该自尽,可见你不舍得死。
人嘛,都向生,既然你不想死,还是配合些好,两相便宜。”
话落,男人嘴角的笑僵在脸上,不过转瞬的功夫,先前的张狂陡然萎靡下去,好半晌才回过味来,他几度张口都不知该说什么。
景嵘羽手撑在膝盖,身子向前倾,扫向他的目光充满审视,像是在估量一件物品,一种屈辱感在他心底油然而升。
他奋力扭动手脚,扯高嗓门骂骂咧咧:“怕死?大爷打出生起就没学过这两个字!有种你们试试,但凡我吱一声,我就学猪学狗,叫你们祖爷爷,祖奶奶!”
“呸!”肃王听不下去,捏住他的下颌,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它挤碎一般,“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还敢和猪狗比?你这种连名姓都不敢说出口的人,本王都不屑杀你!”
男人昂着头瞪向他,极缓地从齿关中蹦出字句:“你以为陈氏子弟有多清高!你的父亲为了王位谋害兄长,你的母亲更是虚伪无耻,为了权势置闺中密友于不顾,南朝的江山早晚会毁在陈氏的手里!”
“含血喷人!”肃王吼叫着送上拳头,“叫你胡说八道!本王打死你!”
不消几拳,男人便口喷鲜血,他双眼猩红,粗喘气着继续说道:“怎么,你竟不知你的好父王曾做下的龌龊事吗!那你可知道你有位皇叔啊!”
“闭嘴,闭嘴!”肃王咆哮着高扬起拳头,落下之时带起一股逼人的劲风,“本王杀了你!”
男人没再发一言,认命地闭上眼,等预想中的疼痛袭来。
好一会儿后,他安然无恙,刚睁眼,后颈忽地被揪紧,而后他像来时一样被拖出去。
景嵘羽握住肃王的手腕,拦下他致命的一击,“这人留着还有用。”
他缓缓垂下手,失了魂一般走出前厅往后院行去,自古帝位之下的阶梯之上躺得都是至亲至爱之人的尸首,父皇……父皇也是这样吗?
他虽没见过那位皇叔,却晓得他的存在,镜湖边偌大的府邸曾是他的居所,如今呢,连块匾额都没有,朱漆门上结满蛛丝……
那里是父皇的禁地,谁也不准踏足!宫里宫外无人敢提起那位皇叔的名字,前中书令韩老先生不正是因为提了一嘴,才告老还乡,无诏不得入京吗?
景夫人见儿子一点儿不惊讶前朝旧事,问道:“韩老先生跟你说过陵王的事?”
“嗯。”
他淡淡的回道,先师在世时,每逢饮酒必会提起陵王,‘殿下文韬武略,心系苍生实乃南朝百年难遇的明君,可惜!着实可惜!’
至今,他犹记得先师一手执酒壶,一手拿夜光杯,频频摇头得模样,往往一坐便是一整晚,次日,不管老先生身在何处,他先前拿在手里的夜光杯一定好好的放在石桌上,而且里面盛满清酒……
景夫人忆起英年早逝的陵王殿下,不免长吁短叹:“那位着实是个人物。”
她收回思绪,“我们也去后院看看半夏,她定被吓坏了。”
二人来到后院,主屋那边传来嘶心裂肺地哭喊,他们怔了一息后不由加快脚步。
屋中,半夏披头散发地蹲坐在地上,地上的碎瓷片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她睁大双眼,喃喃着:“都是我……是我……”
肃王拥着她,一条胳膊的衣摆被鲜血染成深紫,另外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不是的……大家都没事……”
“怎么会这样!”景夫人快步上前至她面前,“半夏?你怎么了?”
闻得声音,她倏然抓住景夫人的肩膀,满脸惊惧,“他说得没错!是父亲炸了城外的山脉,是父亲!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傻孩子,你被人骗了,你父亲不会做那样的事。”
“不是!”半夏突然发力将她拉至近侧,压低声音说道:“我都看见了,黑火药,满满一车的黑火药!父亲和母亲同我话别,让我以后乖乖听外祖父的话,没过多久,外祖父也死了!”
她眼珠四处乱转,“我,我还害了阿酒!她救我性命,我却害她!她不会原谅我,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原谅我!”
“不是,半夏听话,真的不是你,和你没有关系。”
“就是我!”她咆哮着将景夫人推开。
肃王控住她,才没让她扑过去,“舅母先出去吧。”
这是她头回见半夏如此,像得了失心疯,谁都不认,说的话也不听,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样子。
下一息,她径直走向半夏,手劈下她的后劲,“快去找太医!”
半夏立时晕过去,由着肃王抱到榻上,他转身说道:“请阿酒姑娘来一趟吧,要是让旁人听到她的胡言乱语,定然会出大乱子。”
对!她已然失了神智,说话丝毫不顾忌后果,阿酒肯定不会乱传,旁人就不能保证了。
景夫人扭头看向儿子,“谋害阿酒的人已经落网,那她来王府也不会有危险,嵘羽,你快让青城请她来趟!”
“黄大夫正在来得路上。”景嵘羽语气淡淡,带了一丝不容商量的坚决。
“嵘羽!”
“表哥!”
景夫人和肃王同时开口。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这里是王府,有你和牧野在,没有谁能危害她!半夏是你妹妹!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你要坐视不管吗?”
景嵘羽朝母亲作揖,认真地说道:“母亲多虑了,若黄大夫来瞧过治不了,那再把她接回侯府医治也不迟。”
语毕,他回身走出屋子,这场局,并不是为半夏或肃王准备的,这帮人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阿酒!
他不会让阿酒再身陷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