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里长、花狐、猛虎还有说书先生……
他们都在……
“信王驾到!”
尖细的嗓音扯回阿酒的思绪,她寻着声音偏头,云台之上,信王身侧坐着王妃,忠勇将军坐于他们下首。
阿酒如同牵线木偶,推开面前的人群往云台走去,她要问清楚,他们究竟所犯何罪!
云台上,江雪汀一眼就认出了她,熙攘的人群中只有她一人逆向而行,这个傻子!
形势明了,就算冲上来她还能如何!
江雪汀脸色紧绷,“我身子不适,先回府去了。”
“王妃,”陈牧礼拦住她起身,“等人散去再回吧。”
江雪汀嘴角浮起冷笑,半讥半讽地说道:“只怕殿下觉得聚得人还不够多吧。”
“本王,”陈牧礼偏过脸,拽她胳膊的手一点儿也不肯松,“本王自有打算,王妃安心等着就是。”
江雪汀扯回胳膊冷哼一声,“殿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这里坐着闷,殿下不会连起身都不让吧。”
说罢她往倚栏处走去,目光落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人,恍然间,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阿酒眼神触到云台上的人微微摇头,她脚下的动作顿了顿,一息后埋头继续前行。
饶上面的人如何瞪她,她都没再抬头。
江雪汀恼恨地收回视线,转过身,语气不善地问:“殿下在等哪个大人物?”
“非要等城郊的事再发生一次,殿下才能明白为人处事不能太张扬的道理吗!”
“雪汀!”江离斥道:“真是把你惯坏了,怎么能对殿下不敬!”
“惯?”江雪汀脸上的冷笑越扩越大,“兄长忘了我肩上的伤?为个奴仆就动手伤害嫡亲妹妹,兄长和我说‘惯坏了’?自己不觉得可笑嘛!”
“你——”
“忠勇将军!”陈牧礼突然出声,“王妃有孕在身本就辛苦,本王都不计较,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
陈牧礼起身走向她,“本王不等谁。”
他朝下面高台上的邢吏使个眼色,邢吏旋即清几下嗓子喊道:“贼人冲撞太妃,致使太妃伤重,本是罪无可恕的死罪,但念太妃是清修之人,便罚尔等在此跪省五日,五日之后获无罪。”
阿酒直觉没有那么简单,在看到狱吏拿上来的物件后,心瞬间提起来。
十个狱卒,两人抬着一捆荆条上前,刑吏继续说道:“负荆请罪方可彰显尔等诚心。”
言罢,木桩上的人被人换了一种更加屈辱的姿势,屈在地上的脚踝和手用一根绳子系紧,荆条捆上去的同时,阿酒感觉到一种难以承受的痛,好像荆条的倒刺戳穿的是她的脊背。
“不……”
“唔唔”
阿酒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沉光香……第一次厌恶这股味道……
她离高台越来越远,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阿酒被带离人群。
“阿酒——”
“世子爷能救他们吗?”
阿酒低垂着头,喉间呜咽出乞求,“可以吗?”
“阿酒,你听我说——”
“救不了是吗?”
阿酒缓缓抬头,“他们不可能刺杀太妃,这样也不能救吗?”
“此事须从长计议。”
“从长?”阿酒冷笑连连,突然止住笑声吼道:“可他们等不了了!他们会死、会死!”
那么粗的荆条背五日,怎么会不死!
景嵘羽稳住她的肩膀,“阿酒,我保证一定救出他们,我保证!”
“你保证不了!”阿酒挣开他的手,“你知道江府关的人是他们对不对!冒充半夏的人都告诉我了!
我请江雪汀进府,你们合谋骗我对不对!
她怎么会不知道江府关的人是不是原州来的!侯府与信王势如水火,后面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她来了!
你们,一起骗我,骗我!”
她边吼边后退,像受伤的幼兽,不肯让任何人接近。
“你冷静点,阿酒,先跟我回去。”景嵘羽不敢逼近,双手悬停在半空中,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底泛滥至全身,是他大意了,才会让她着画师的道,孤身跑到云台看到那些幕后之人‘费心’为她安排的场面。
“不要,不要!”阿酒闭上眼就是李婶他们血流如柱的画面,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直至现在都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我再也不要信你们了!”
她哭着转身跑开。
景嵘羽提步追上,窄巷中横空出现一人,“世子爷请回。”
他微眯凤目,眸中杀气翻飞,“找死!”
一时间,巷中闪过刀光剑影,他从未这样不留余地,每一招都是冲着取对方的性命去的,哪怕和他动手的人是熟知的——夜儿。
夜儿不曾与他动过手,但看郑小将军和肃王对他都是心服口服,隐隐猜测他的武功不会弱,却不知他的武功竟在他们之上。
‘扑’
游神之际,他手里的长剑剑头已没入她的胸口,夜儿握住剑身不让伤及心脉,被面前之人逼到退无可退,背抵墙壁。
景嵘羽到底没杀她,轻飘飘抽出剑回鞘,一言不发地追上去。
另一边,阿酒闷头乱跑,待她终于停下来,周围没有一样是她熟悉的。
她脚步踉跄地走到大树底下,一直撑着她的一股劲儿骤然被抽走,整个人跌坐在地,她抱紧自己,额头磕在膝盖上。
原州的日子快速在脑海中闪现,快到她来不及细看画面,只有几样独有的东西清晰可见,其他的一片模糊。
最后——他们无一不是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睁得很大,唇瓣喃动,要说什么,可她听不清也不敢听。
阿酒捂住耳朵,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可这样,耳畔的嗡鸣声更响,她喃喃着:“我会救你们的,我一定一定会救你们的。”
受伤的是太妃,那能恕他们罪的只有——陛下!
思及此,阿酒立时起身,朝皇宫的方向跑去,击鼓,她可以学江府少夫人击鼓,到时候面见陛下,她就可以呈情。
事情水落石出前,他们会收押入狱,狱中总比骇人的荆条安全。
她加快脚步,拐过长街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