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请忠勇将军严守口风,切勿走漏半点风声。”
江离微皱眉心,“殿下想悄悄处死这几个人?”
“自然不是,本王是怕消息走漏,有心人会误事。”
江离沉腰应道:“殿下放心。”
对江家,陈牧礼一百个放心,一是因为江府与自己的关系,二是……太妃能放心贼人关在江府,想来深得太妃看重。
两日后
阿酒和景嵘羽前往珍宝阁,一路上她揪紧手帕,眉心微蹙,朱唇紧抿,瞧着神思堪忧。
“怎么了?”
阿酒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就是好奇珍藏的画作而已。”
怕他起疑,她紧接着道:“会不会有很多人来买?”
景嵘羽揉揉她的脑门,轻笑道:“旁人不知道,但是我们阿酒看中哪幅,那幅一定就是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珍宝阁内的人比前几日多了不少,上回的小厮领他们去之前的雅间。
“他们也是来看画的?”阿酒好奇地问道。
“有些是,有些不是。”
“姑娘不用担心,阁内所有一定是请姑娘先挑过的。”
阿酒唇角微勾,杏眸四处乱瞟,“多谢,我是为画而来的。”
眼神扫了一圈没找到画师的身影,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先生不在吗?”
小厮知她指的谁,立时回道:“在的在的,小的一会儿就请他过来为姑娘讲解。”
一直不曾开口的景嵘羽突然出声:“你就这么喜欢他的画?”
阿酒怕他瞧出什么来,暗中扯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他的山水画得好,不过我的丹青留着给世子爷画呢。”
他早说过,只要她想,几句话就能让人像吃了蜜一样,甜到心坎去。
见他面色缓和,阿酒暗自长舒口气,下一息,她抬脸瞪他,大庭广众,这人干什么呢?
景嵘羽浑然不觉,反而温和地提醒:“小心脚下。”
这人真是……
阿酒的手被他牢牢握住,时而摩挲时而捏一捏,像在把玩件刚得的宝贝,兴致正浓,一刻也离不得。
直至他们坐在雅间,小厮下去后,她才红着脸抗议:“世子爷!”
“阿酒真是小气,”景嵘羽把手还她,捎带上自己的,“俗话说有来有往。”
说罢,他抻开骨节分明的掌心,一副随君处置的模样。
阿酒扭过脸,将后脑勺留给他,“世子爷耍赖,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
屋内响起爽朗的笑声,景嵘羽扳过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话落,叩门声传进来。
“进来吧。”
画师带画走进来,行过礼后他展开画,“请世子爷、姑娘赏画。”
不得不说,他的画功十分了得,上次的画,景嵘羽并没怎么仔细瞧,后来见阿酒这么喜欢,这次是不得不细看了。
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粗犷的山河图细节处处可见,颜色层层递进,既不觉得太过繁华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先生师承何人?”
画师恭恭敬敬地应道:“小人有幸在昭文馆听过几回讲学。”
这话答得不老实,不过景嵘羽并未追究,依仗为生的本事藏着些属人之常情。
他颌首示意继续。
“世子爷和姑娘觉得如何?”
阿酒仔细端详画作,并未从中发现端倪。
她冷不丁问道:“怎么又是山水?这回的又有何深意?”
“两幅画虽都为山水,但前幅意在家人团圆,这一幅意在壮志未酬。姑娘且看,云海翻涌,想去云巅之上只有踏上台阶……”
阿酒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桌下,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得稳住,必须稳住。
她瞥眼身侧的人,好在世子爷的注意力也在画上。
“先生仕途不顺?”
“乡野人士读过几本书罢了,不敢妄想仕途,就是日常泛泛酸水罢了。”
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倒让景嵘羽刮目相看,“还未请假先生大名。”
“小人姓年,名字不便污世子爷的耳朵。”
阿酒瞧他们二人聊得正欢,缓缓起身挪步向外。
“去哪儿?累了?”景嵘羽的声音拦住她的脚步。
她慢慢回身,小脸憋得通红,眼下正心虚,该找个什么理由脱身?
“姑娘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画师替她解了围,“阁内有丫鬟,需不需要让她来?”
“需……需要。”
她垂下头,声音低低的,再加上脸红扑扑的,这在景嵘羽看来正如画师所言。
他呷口茶,不该叫住她的,不然不会这么尴尬。
“你且去,慢慢来,我在这儿候着。”
“嗯。”
阿酒随丫鬟离开。
“房内已备下月事带和干净衣裳,姑娘可要奴婢进去服侍?”
“不用!”
她果断拒绝,“你去忙吧,我小腹有些疼,要休息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是。”
阿酒推开门换了丫鬟准备的衣服,一会儿混出门去不易惹守在门外的侯府侍卫察觉。
珍阁内来往的人多,阿酒一身常服混于其中,与侯府的人错身而过。
拐出长街后,她才撒开腿跑起来,‘云巅之上、台阶’,他指的不正是云台。
师父他们在云台!
越往那边去,聚集的百姓越多,阿酒被挡在人山人海外,议论声混在一起在耳畔嗡嗡作响,听不清!看不见!
阿酒拽过身旁人的胳膊,急急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了?”
“刺杀太妃的贼人就在前处,等着行刑哪!这些人啊真是不得好死,那些贪官污吏的马车不劫,非要冲撞出宫清修的太妃!”
“可不是,听说那几人是原州来的,原州那地界贫脊荒凉,老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唉唉唉,姑娘,你别挤啊!”
“就是,挤什么挤!”
……
阿酒奋力扒开人群,将不满声抛诸脑后,她不信!她不信!师父他们才不会当劫犯,更遑论是刺杀太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要亲眼确认是不是师父,肯定不是!
不知用了多久,她终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高台之上,五个人身着囚服被绑在木桩上,她的视线一一掠过他们,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住了,耳畔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心剧烈跳动的砰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