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郡主娘娘。”阿酒福身行礼。
惠阴郡主掩住唇猛烈的咳嗽几声,咳到最后佝偻着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齐三公子边帮她顺气边说道:“母亲,这里风大先回船舱吧。”
阿酒上前扶住她,半晌后,惠阴郡主抬头,眼眶红红的说道:“叫你见笑了。”
“咳嗽最忌喝风,娘娘进去吧。”
阿酒替她把脉,眉心不自觉的皱起,心脉比之上次弱了不少,“娘娘的保心丸没按时吃?”
惠阴郡主喘着粗气说道:“总也不见好,吃与不吃又有多大干系。”
“娘娘的心疾,我上次就说过,只要按时吃药,不会发作的。”
齐三递给阿酒一张药方和一粒褐色药丸“烦请姑娘帮忙看看,母亲所服的保心丸和上头所记的药物可有相冲的?”
阿酒把药丸置于鼻尖处轻嗅,又细看了药方,片刻后将药丸和药方归还,“药方和药丸是没有问题,就是保心丸里头有味其黄和川贝相冲,郡主娘娘咳嗽,万不可喝川贝枇杷之类的汤水。”
话落,齐三公子收紧手指,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喝了会如何?”
“药性相抵,保心丸的效用减弱不少不说,时日久了会损郡主娘娘的肺经。”
刚说完,一个嬷嬷端了汤盅进来,“郡主娘娘,汤温好了……”嬷嬷话未说完,就见齐三公子三两步至她身前,抢过汤盅甩了出去,发出好大一声咚响。
阿酒立时明白,汤盅里十有八九盛的是川贝熬的水,也不怪旁人会熬川贝,川贝本是止咳润肺的利药,和枇杷或雪梨熬的汤水,连喝三五次就可叫症状轻的止了咳。
“娘娘喝了几回了?”阿酒问道。
嬷嬷方才明白哪里出了错,抖声回道:“三回。”
阿酒点点头,“齐三公子和郡主娘娘不必担心,之后停了就是,”她寻来纸笔写了几味药,“郡主娘娘咳嗽并无大碍,最紧要的还是得按时服用保心丸,这几味药是让郡主娘娘泡药汤用的,最好是找处温泉,把药扔进去,一炷香后娘娘再进汤池,娘娘素有心疾,泡的时间不宜长,半炷香为定,每五日泡一次,一段时间后,娘娘的身体会有改善的。”
齐三公子收好药方,“那另外一张方子可停了?”
阿酒肯定道:“没泡汤前,不要停。”
惠阴郡主冷不丁拉过阿酒的手,“原是在岸边见到你特意来看看你,倒叫你忙活一场。”
阿酒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郡主娘娘不必灰心,只要养得好,娘娘的心疾无碍的。”
惠阴郡主扯动嘴角,苦笑道:“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阿酒松开手,倒杯热茶递给她,“世上哪有人不求生呢,娘娘缠绵病榻,觉得无趣,不过一时困顿。只要娘娘遵医嘱,定有番不一样的天地可见。”
齐三公子亦劝道:“母亲听到了吧,阿酒姑娘的医术出神入化,她都如此说了,母亲就从了吧,别再任性了。”
阿酒眉眼弯弯的点头,她眼底闪的光彩看得惠阴郡主颇为动容,良久,她将茶盏送至嘴边,“好。”
岸边站着的楚夫人和叶兰见齐国公府的船停至自家船边,齐三公子和惠阴郡主相继登船,这都多久了还没走,这是,不会看上晚棠了?
齐三公子其人风评不好,楚夫人迟疑道:“这齐三公子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叶兰回道:“传言不可尽信,改日一试便知。”
“好,好,让杰儿攒个局试试,宜早不宜迟!”
“母亲放心。”
楚晚棠也是没想到,今儿自家的船能这般热闹,连久不露面的郡主娘娘都迂尊降贵坐在自己身边,看郡主娘娘拉着阿酒相谈甚欢,楚晚棠自觉退出舱外。
不出来还不觉得,一出来,就见岸边的母亲和嫂嫂喜笑颜开,喜从何来啊?楚晚棠满脑袋疑问,转身之际眼角余光瞥到身侧站着的齐三公子,突然有些明白了。
楚晚棠忙折身离去,不是她故意靠近齐三公子,实在是她家的船小,最外侧已站了一圈郡主娘娘带来的婆子护卫,没地儿站了!
楚晚棠暗骂道,母亲和嫂嫂是逮着个男的就让她嫁了?齐三公子能看上她?叫兄长来还差不多!
船头站着世子爷,船尾站着齐三公子,哪个她能惹啊,还是回船舱吧。
“晚棠姐姐,我能坐你的船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到讨厌的女声,楚晚棠回头,江府的船正在向她这边靠近,江雪汀站在船头兴奋的朝她挥手,楚晚棠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回道:“不方便!”
江雪汀撇撇嘴,不大高兴的说道:“好吧。”
楚晚棠顿时觉得遍体舒畅,昂起下巴,大步走回船舱,阿酒见她上扬的嘴角,得意的眼神,打趣她道:“出去一趟捞着宝贝了?夜明珠?”
楚晚棠笑着作势要打她,“江雪汀,她要上我家的船,被我拒了,和我装好赖人,谁要上她的当!”
阿酒瞧她当着郡主娘娘也这般口无遮拦,“我们去外头站会儿,坐久了腰疼,腰疼。”
惠阴郡主知她在为晚棠遮掩,附和道:“也是,我们一齐去外头站会儿,”怕阿酒不让,又添了句,“我裹好披风,不碍事的。”
船尾站的丫环婆子多,阿酒她们遂去了船头,齐三公子随于身后,搬来藤椅,让惠阴郡主坐下又为她铺上毛毡,“儿子离得远些,不会搅了母亲与阿酒姑娘说话。”
“砚书……”
“母亲不必多言,今日母亲高兴,儿子懂的。”
说罢,齐三公子和世子爷于一处,命人摆上棋盘,“许久没跟世子下棋了,世子请。”
两个男子下棋,三个女子围坐一处,天南地北的聊,楚晚棠不拘小节,每每都能惹得惠阴郡主呵笑,她们这边的动静自引得不少人的注目。
惠阴郡主是南朝唯一的郡主娘娘,地位尊贵不言而喻,身子不好常年不出府,连宫宴都鲜少参加,这厢不仅出了齐国公府,更是在楚府的船上与两个身世平平的姑娘攀谈,谁人不艳羡呢。
江雪汀收了笑冷冷的看向阿酒,她在祠堂跪了三日,水米不进了三日,捱不住晕倒才出了祠堂。
她刚醒,父亲和母亲急不可耐的告诉她,宸妃娘娘已同大殿下说好,不日就请陛下赐婚,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大殿下?他此时正和他的小情人韩芸在江府的船上,呵,可真有意思,怕江府会为难小情人,故以先将人带来,恩威并施一番,明里暗里的威胁她,以后不准欺负她的小情人。
她嘴角浮起一丝异样的笑,低喃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