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看清后，阿酒松开她的手，“还要我验毒吗？”
小苓紧咬着唇，死死的瞪着阿酒，转而将视线落到屋内其余人身上，“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
半夏走至她面前，抓紧她的肩膀摇晃道：“你是不是疯了！陆姨娘是你亲生母亲！为一己私欲，你连母亲都要谋害吗！”
“用不着你假好心！”小苓推开她吼道：“你也是她们当中的一个！我只是想寻个有力的依靠，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半夏连连退步，喃喃道：“你疯了……你疯了！”
这人再不是以往那个温柔和善的小苓，半夏闭上眼便浮现往昔，赏花宴上，她被其他小姐排斥嗤笑，有一双寒凉的小手拉住她，她穿得那样单薄，牙齿还打颤，却笑得那样明媚，照亮了整个宴会……
“不好了，陆姨娘不行了！”里间传来丫头的一声惊呼。
众人随即进去，阿酒刚要为陆姨娘探脉，手被她牢牢捉住，陆姨娘强撑着一口气说道：“给我……女儿……一条生路吧……”
阿酒努力想扯过手，“先别说话。”怎么使劲都没能挣脱束缚，“不劳姑娘费心……刚刚我又服了些天星草的药汁……”说着陆姨娘的嘴角涌出一流鲜血。
闻言，阿酒的目光落在她如枯枝的手上，食指顶端如小苓的一样均染上了天星草的汁液，阿酒怔怔的说不出话。
原本陆姨娘的病情就危急，如今又沾了天星草，定是……活不成了！
陆姨娘的目光跃过众人落在最末处的小苓身上，“夫人，小苓年岁尚小，饶她这一次吧……”
小苓再忍不住冲上前，伏在床畔，泪流满面抽泣道：“娘，娘，女儿不想的，你别怨我，娘……”
陆姨娘松开握住阿酒的手，眼角的流入双鬓，勾起唇角，努力将手够过去，“这辈子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
忽的她手像被抽光了气力般陡然落下，那双早失了神彩的眸子已缓缓阖上，小苓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不！不！”
屋内其余人见此情形纷纷不忍直视，别过眼去，当夜韩夫人带上小苓和陆姨娘的尸首从侯府偏门出来，半夏和阿酒直送到门口。
泼了墨的夜，被乌云吞得只剩一角的月亮散发微弱的余光，暖色灯罩下几人的神色皆复杂，刚出偏门，韩夫人便狠狠踢了小苓一脚，“到了府上再惩治你！”
小苓如同牵丝的木偶，感觉不到痛处一般，只拍拍裙上韩夫人印上的鞋印，往前走时，身后传来半夏的声音。
“我们还是朋友，你若不想回韩府，我可以叫姑母帮你在外寻个院子安顿，吃穿用度皆不……”
小苓打断她未完的话，“用不着半夏小姐费心，我自有我该去的地方！”
片刻的功夫，韩府一行人的身影融于夜中，纵使想分也分不开了。
四五日后，侯府收到信，京兆尹林大人要迎第七位妾室，这位妾室是中书令韩大人的庶女，是以林大人以贵妾之礼相迎。
鞭炮乍响，红绸当道，喜轿从韩府出后入林府，虽是妾室，林大人亦在门口相迎，给足了这位妾室颜面，街头议论起来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只是闲聊之余，不免为这位妾室可惜，碧玉年华配不惑之年，唉！
馨北轩内，二楼雅座，阿酒、半夏、青衣各占四方座一边，再有两日便是年节，半夏带阿酒来此置办些女子平素所饰之物。
掌柜的把时兴好物一一摊在桌上，她们俱不是爱好这些的人，一个两个的撑着下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阿酒不解的问道：“咱们来这儿干嘛？”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是在等什么？
半夏换了个胳膊托下巴，手里一下下拨弄桌上的粉饰钗环，“要不是说来挑首饰物件，姑母是不会让我出门的。”
阿酒看向青衣，“我们悄悄去别的地方，夫人也不知道呀。”
青衣扫了一眼，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不行！夫人自有夫人的考量！”
闻言，阿酒和半夏长叹口气，耳边传来道道议论声。
“天哪，她一妾室出门竟这么张扬？”
“没听说吗，成亲的时候林大人亲去门口把她迎进去的，这位哪是一般的妾室。”
“再不一般不也是妾，真有本事就哄得林大人休了原配抬她做正妻啊！”
阿酒和半夏闻声看过去，两个丫环小心的扶着妇人的手，正一步步上楼梯，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打扮的男人。
此人正是小苓。
阵仗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府中主母，掌柜的迎上去把小苓安排在阿酒对面的位置。
落座后，小苓自是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半夏和阿酒，微微颌首便侧过头去，不再往她们这边瞧。
“回府吧。”青衣面无表情的说道。
三人刚起身，之前扶小苓上楼的丫环便上前行礼，“我们夫人请阿酒姑娘过去说话。”
阿酒偏头看向对面的小苓，满心疑惑的打量她，对面的人像是没注意到她，只专注于挑选首饰，阿酒转过头来，“只我一人？”
丫环应道：“是。”
阿酒去到对面，半夏和青衣于她身侧，小苓与阿酒并无私交，单邀她一人怕也没什么好事。
小苓眼神掠过面前站着的三人，将视线定在阿酒身上，扫了丫环一眼，丫环会意的奉上一袋沉甸甸的荷包，“我一直仰慕你的医术，夫君操劳一到雨雪天便头痛不已，我向他举荐了你，随我走一趟吧，医好了夫君诊金好说！”
阿酒直言拒绝，“不用了，我的医术也算不得多精湛，你另请高明吧。”
小苓挂起轻讽的笑，眼神从上至下刮过阿酒，像是在审犯人，阿酒轻蹙眉心与她对视，这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呵，你不过是个大夫，说的难听些也就挣个手艺钱！现在钱两就在你面前，何必自视清高？”
阿酒未理会她话里的嘲讽，清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有一惑想请教你。”
小苓昂起头，“什么？”
“你为何与我过不去？在韩府，我与半夏解了你们的困局；在侯府，也倾力诊治你母亲的病，可你偏对我有敌意，为何？”
偏院时，小苓有心为难，她不是看不出，可那些事她做也无妨是以没有计较。可今日小苓偏叫她来，又说难听话与她听，这敌意她怎么也漠视不过，可她不懂，托大了说，她曾是陆姨娘的救命恩人，也未曾得罪过小苓，这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小苓勾起的唇角缓缓拉下，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转过身来，侧对着她们，赶客之意分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