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怕肃王府发卖下人会惹人非议,是以将肃王府的下人放到庄子上去,从侯府挑些可靠的添补上去,只要她们动作快些,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到底低估了有心人,新人刚添上去,参侯府和肃王的折子已经到陛下跟前了。
臣子给王府张罗下人,属僭越。王爷将院中事宜交予臣子,是与重臣交往过密。总而言之就是要侯府反省为臣之道,要肃王与朝臣保持距离。
永安侯是个爆脾气,哪能忍那帮言官的嘴,当即与他们在吵起来,“王妃身子不适不宜操持琐事,内人是王妃情同母女,不忍心她尚在病中就要为这些事烦心,选几个可靠的下人过去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你们倒是想往肃王府塞人,也得看他要不要!”
“侯爷慎言!”
永安侯瞪着他道:“本侯说错了?你不是想让孙女给王府做妾吗!一计不成就心生怨怼,其心可诛!”
他越说越没谱,气得谏议大夫捂住胸口直直栽下去,“什么做妾!那叫侧妃、侧妃!”
永安侯轻嗤一声,“有什么区别?除却正妻,其余都是妾室!”
说完他挑衅似地扫向另外几人,眼神里妥妥地四个字:卖女求荣!将其余人气得不轻,叹道:“羞于侯爷为伍。”
“本侯更不屑与你们为伍!”
……
上首的庆元帝揉揉眉心,一帮老臣越活越回去,拿朝堂当学舍?他这个皇帝还要负责劝架?
他大手一挥将其都撵出去,朝堂才算安静了些。
谏议大夫年逾花甲,何曾受过这样的闲气,那双眼珠子恨不能长了獠牙生吞了快他好几步的人。
永安侯在军营野惯了,不仅没觉得丢脸,反而为接下来几天不用上朝高兴。
朝野无事,上朝就是听这些文臣打嘴皮子架,没劲!
景夫人得知此事后,恨不能提剑冲进谏议大夫府邸,质问他,于他何干!
他倒有脸上折子,肃王府的下人都是入夜后才送出城,难不成他在肃王府安插了细作?
永安侯忙收起她的剑,“好了好了,我已经把那老匹夫骂了一通。”
“一群混账!”景夫人气不过骂道:“见天的没事找事!”
“是是是,他们就那性子。”接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软话才将夫人劝住。
景夫人呷口茶强压下怒气,“这事不宜贸进,得先缓缓。”
玉落院
“缓?”肃王有些急了,“可我与半夏终归是要回王府去的,缓不得啊。”
他上折子的时候写得明明白白,半夏小产心绪不宁,至多拖上两个月,他们必得回府,不然成什么样子了?
见他急得团团转,半夏安慰道:“回去后我们再小心些就是了。”
“吃的用的,进出屋子的人,明暗卫已经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还能让人得了手,还能怎么小心?”
肃王扬高声量,“本王这就进宫。”
“殿下,殿下!”半夏去勾他的手,尚在病中的她没什么力气,冷不防被他拖到地上。
听到惊呼,肃王猛地回头,赶忙扶她坐回去,“半夏,我不是故意的。”
“伤到哪里没有?”此时他恨不能多长几双眼睛,能一下将她从头到脚都看完。
“没事,没事,”半夏握住他的手,“殿下为此事进宫,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那,怎么办!”
他们不就想父皇斥责他吗?他送上门给父皇斥责能不能如他们意了?能不能不要再盯着他不放了?
肃王越想越丧气,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茄子,垂下头去,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
颓丧之时,半夏推推他的肩膀,提醒他道:“表兄来了。”
阿酒见屋内情形,岔开话题:“我陪半夏出去走走,老在屋里闷着于身体无益。”
“也好,我正有此意呢。”
她们沿着玉落院外的石径走,两人不拘往哪儿走,阿酒恍然想起一件事,“晚棠明日会来府里。”
“嗯?为何?”
“还能为何?为了常念啊,”阿酒轻笑,“大夫说他好多了,约莫再过几日就去楚府了。”
半夏呵笑着应:“那自然好。”
两人又走了会儿,迎面碰到明翠,“王妃气色大好,不如让姑娘陪着去浣剑院坐坐,夫人时常念叨呢。”
阿酒鼻尖嗅到糕点的清香,视线立时粘在她手里拎的食盒上,杏眸眨都不眨,活脱脱一只小馋猫。
“姑姑,你又做好吃的了?”
明翠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姑娘,可不能这样。”
话虽这样说,手却打开食盒,阿酒一见着里面装的点心,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翠玉卷!”
她还以为只有师兄和李婶会做呢,若是寻常物她还能忍上一忍,但那可是翠玉卷,绝对忍不了!
想着,她手已经伸过去,“半夏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赶上你。”
明翠摇头失笑,“王妃只管行在前头。”
阿酒也不管什么雅不雅观,嘴里塞着一个,左右手各拿一个,含糊不清地夸道:“姑姑,好吃!”
“姑娘慢着些,原就是送去松苑的。”
忆起一会儿还得用膳,她倒也没敞开肚皮吃,吃了四五个后,才迫自己收手,咽咽口水道:“那不耽误姑姑功夫。”
行过礼后,阿酒复又往前走。
半夏候在分岔路口,对她莞尔一笑,“小馋猫吃饱了?”
“唉呀,”阿酒挎过她的胳膊,“你怎么在此处等我。”
“怕你吃撑了走不动道呀。”
二人有说有笑地去浣剑院。
许是半夏尚在病中,毒虽解了但连着几次,终归是亏了身子,故她没往日活泼。
景夫人见她如此,不免为她心疼,用膳的时候一个劲让肃王为她夹菜。
“太过清瘦了些。”
景夫人为她舀碗鸽子汤,“里面放了当归红枣补气血,你多用些。”
“多谢姑母,只是,”半夏将碗推远了些,“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食不得鸽子,闻到那味儿就不大舒服。”
“快快快,”景夫人让人把鸽子汤撤下去,“那你吃些旁的,有想吃的仅管说来,我让厨房做。”
“劳姑母挂心,别的都无碍,只鸽子碰不得。”
用过膳,肃王和半夏回玉落院。
阿酒和景嵘羽回松苑,“世子爷和肃王商量得如何?”
“王府下人暂先不动,等风头过去再一点点清理。”
“肃王同意了?”
“有半夏劝着,他还算好说话。”
阿酒煞有介事地点头,难怪人家都说女子成婚了,性子就会变。
你看半夏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嘛,不管是仪态还是回话,都与出阁前判若两人。
思及此,她悄悄抬眸看眼身侧之人,那她呢?以后会不会也变了?
景嵘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与她的视线撞到一处,语气极尽温柔,“又在想什么?”
偷瞄被抓个正着,阿酒陡然收回视线,“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