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语气笃定,再看面前精美的食物,阿酒不免有些动摇:“当真?”
“当真,”景嵘羽替她盛了碗乌梅笋竹鸽子汤,“喝吧。”
阿酒没尝过这个,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酸甜爽口,咸鲜中带了丝丝甜味,当真好喝,她一下喝了两碗,又将景嵘羽之前夹给她的菜,吃得一干二净,这才罢休。
“这是厨子新做的菜式吗?”阿酒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打着饱嗝说道。
“是新来的厨子。”
明翠带着丫环收拾干净,阿酒这才发现,丫环是玉落院的。
她住在松苑,玉落院的下人也都跟着她到松苑伺候……他们这样好像已经成婚似的……
洗漱后,阿酒缠着明翠让她教怎么梳发髻,明翠哭笑不得地道:“姑娘想学,明早奴婢再教您,这会儿,您该歇了。”
明翠的眼睛状似无意地飘向屏风外,腹悱道,外面的世子爷也得歇了呀。
“那,你教我些旁的,我这两日琢磨女红,发觉,发觉,”阿酒闭上眼开始胡诌,“发觉花叶相当难绣,你给我说说要领。”
明翠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成心拖着自己也无用啊,总不好让世子爷在外头看一夜的书吧。
“姑娘……”
话说一半,脚步声临近,清润的嗓音随即响起:“你先下去。”
得了令后,明翠快速抽回胳膊,盈盈福身后退出屋子。
屋里只有两个人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像松针时不时扎她一下,疼是不疼,但是痒得人坐立难安。
阿酒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底气十足地说道:“世子爷不能睡这儿。”
“这儿是我的屋子。”景嵘羽被她气笑了。
“那,那我睡别的屋子,”她飞了他一眼,先前十足的底气泄了七八成,“行吗?”
“不成。”景嵘羽语平很平,“这儿是你以后要住的屋子。”
阿酒急了,“世子爷也说以后了,现在怎么好同宿一屋?”
“我们快成亲了。”
“那也还没成亲。”
“前几日都是这样睡的。”
一提起这茬,阿酒捂着脸不敢再看他,清脆的声音带了些恼意从指缝间漏出来,“我不管,反正不能这样。”
屋内一时寂静无言,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远,门‘吱呀’打开。
阿酒移开手指,真走了?
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走,不会……生气了吧……
想法刚冒出头,纷乱的脚步声传进来,与此同声还有粗一些的喘气声,像是在干重力活。
她刚起身,就见四个丫环抬了扇屏风进来,她们先是把小榻移到床的对面,然后又把屏风放在两张榻中间,做好一切后才离开内室。
景嵘羽走进来,“这样就不算宿在一处,你睡不着的时候,我还能给你讲故事。”
说罢,他灭掉两盏灯,屋内一下暗了几分,阿酒躺回榻上,视线不自觉往右边瞟。
远山翠竹的屏风挡在中间,能依稀看清他的轮廊,还有不断张合的唇瓣。
“想听故事吗?”
“嗯嗯。”
……
“这个兄长也太狠心了,因为私心竟拆掉妹妹的姻缘,太过分了!”阿酒忿忿不平地说道。
“是啊,我家阿酒真是是非分明。”景嵘羽抿唇笑道,“不过,已经很晚了,后面的故事要等下回告诉你。”
故事听一半比饭吃一半不让吃还难受,阿酒软磨硬泡,好话说尽,屏风后的人愣是不松口。
她佯装怒道:“哼,不理世子爷了。”
“喊声嵘羽哥哥,我告诉你结局。”
“不要!”阿酒很有骨气地拒绝。
“罢了,嵘羽哥哥。”她飞快地喊了声。
屏风那头,景嵘羽唇边的笑意更甚,连声音都带着愉悦,“嗯,他们在一起了。”
“那位大哥呢?”阿酒追问。
“他重要吗?”景嵘羽悠悠地反问,“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够了。”
有道理,中间波折的过程,阻拦的人都不重要,只要结局是好的,她就开心。
如愿后,阿酒翻身睡去,屏风后的人偏头望向她,平静的眼眸中隐隐有东西在涌动,他缓缓阖上眼睛,脑中不停闪过刚刚说的话。
‘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够了’
翌日
风游早早来寻景嵘羽,“街上可真是热闹,‘仁德’的信王殿下出城施派米粮,那个阵仗,表兄是没见到,他骑大马慢悠悠走在前面,万民紧随其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
他指指头顶,“以为他是那位。”
景嵘羽眸中划过讥讽,“行事虽然高调了些,但主意委实不赖,也不知他请的幕僚是何许人也。”
这位幕僚正在信王府中生闷气,主意是她出的,不带她出府就罢了,还要委屈她待在小院中,不准出院门一步。
这么怕事,当初为何要把她从大理寺接回来!
韩芸揪紧胸前的绣帕,指甲被帕子缠住,手下慢慢用力,‘呲啦’一声,好好的帕子碎成两半。
“听说了吗,今儿好几家世家大族都不来。”
“你说永安侯府吧,世子爷就快迎娶世子妃了,哪有功夫来赴宴。”
丫环的议论声给她心底的火苗添了把柴,韩芸冷声质问:“永安侯府要办喜事?世子妃是哪家千金?”
两名丫环没想到她在此处,当即跪下来,“奴婢一时失言,求韩大小姐恕罪。”
“世子妃是哪家千金?”
“并不是哪家小姐,是名满京都的小神医。”
小神医,阿酒?
她竟真能嫁进侯府,做嵘羽哥哥的正妻!
一个从原州来的平民,除了会给人看病她还会什么!琴棋书画她懂吗?品茶插花她会吗?为什么她能做世子妃!
而自己就要窝在偏僻的小院做见不得人的妾室!
不对,她连妾室都不如!
韩芸松掉手里的帕子,声音裹着迫人的寒气,“捡起来。”
两个丫环不敢不从,一人捡了一块递过去。
韩芸手扶鬓角上的珠钗,似笑非笑地说道:“弄坏我的帕子,你们两个胆子不小。”
丫环怔住了,旋即叩头赔罪,“韩大小姐恕罪,韩大小姐恕罪。”
孰不知,每一声韩大小姐都像在打她的脸,韩芸阴沉着脸,声音比恶鬼还恐怖几分,“可以啊,你们互相扇耳光,什么时候我满意了,自然就不同你们计较了。
不然我就告诉殿下,赏你们一个五马分尸!”
“啪,啪,啪”
“大点声儿!”
“啪,啪,啪”
“再大点儿!”
让所有人都听见,她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