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有心了。”孟嬷嬷施礼道。
宫嬷嬷还礼后离开禅院，脸上的笑瞬间敛下去，去向郑小将军讨要了几名信得过的禁军，“世子爷有吩咐，有事来求郑小将军即可。”
郑舜指了几人，“你们跟着去。”
他给得自然都是好手，他们直奔锦仪宫，根本不容人分辩就将洪内监带出宫。
洪内监斜眼瞪她，“贵妃娘娘是何意？”
“内监多虑了，陛下体恤内监年事已高，特让娘娘送出宫。”
洪内监瞥眼他要去的方向，语带威胁：“这是哪门子的送法！想来娘娘贵人事忙，已然忘了从前老奴的好处！”
宫嬷嬷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让他们加快动作，“旧事毕，内监大可不必再心存妄想，咱们做奴才的，要得是老实，您在宫中多年，见过几个偷奸耍滑有好下场的。”
说着话，人已押到马车上，禁军手脚快，不多时，人已至肃王府。
“内监，俱实交代了吧。”宫嬷嬷将其推到地上，“您这一身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杂家太妃身边的人！你们敢动？”
景嵘羽轻飘飘地道：“自然不敢，但内监谋害皇家血脉，致使肃王妃小产，此等内情让陛下知晓，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胡说！”洪内监抬起脸：“杂家何时谋害肃王妃？！”
“证据有得是，就不劳内监操心了。”景嵘羽居高临下地睨他，“你费些口舌，本世子也省些力气，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话音落地，洪内监怔住片刻，而后挺直的腰背突然垮下去，出口的声音也没了先前的气势。
“世子爷不请小殿下出来吗？”
宫嬷嬷当即满脸戒备地打量四处。
“她不想见你，更不想听那些早就发霉的旧事。”
“不想？”洪内监看向他的眼神充满讽刺，“是小殿下不想，还是世子爷不想？”
“世子爷生得晚，无缘得见陵王殿下风姿，就连韩老先生都赞他有明君风范，可一夜之间，陵王获罪，替陵王求情的旧臣，流放得流放，杀得杀，渐渐地，京都再无人提起。”
洪内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陵王妃有孕，先皇看在皇家血脉的份儿上，让他携王妃去封地。”
“他愿意，先皇愿意又有何用？”洪内监语气陡转，“即将即位的庆元帝不愿！”
“世子爷现在还确定，小殿下不想知道吗？”
景嵘羽抬眸懒懒地朝他望去，“所以，内监看不过去，想帮她复位？”
“内监想让她做南朝第一任女帝？”
“设陷阱，用亲近的人逼迫她，只为让她明白内监的良苦用心？”
说罢，他莫名笑了，“内监自己信吗？”
前一刻还动情的洪内监脸色突然僵住，涩滞地回道：“你……不信？既然不信为何还、还要听下去？”
“内监想做回戏子，哪有不让的道理。”景嵘羽冷冷地说道：“可内监说戏的功夫不到家，演得不像。”
“给内监一个忠告，下回再想使苦肉计，内监至少哭一哭，实在哭不出来，眼眶也该红一些。”
洪内监那双眼睛立时睁得大大的，像要吃人一般，“世子爷在耍杂家玩？”
景嵘羽难得有耐心地挑挑眉，“内监也说是太妃的人，难不成是太妃想？”
“世子爷以为呢？”洪内监反问道。
陛下年岁还小时就失了生母，由太妃养育长大，她膝下没有孩子，谁做皇帝也不会有当今陛下对她那般敬重。
“不是太妃，宫里宫外还有谁能驱使内监呢？”
“恨庆元帝的人……何止一……一二……”洪内监顿了顿，嘴角渗出乌黑的血痕，“小殿下明白、明白真相，殊不知会不会恨上世、世子爷……”
宫嬷嬷察觉不对，走上前时，洪内监的身子已如枯叶摇摇晃晃落到地上，惊起几声叹息。
论做奴婢，有几人能比他风光呢？陛下敬重，妃子见着他都得放下架子，嘘寒问暖几句，皇城里的冷风，他一丝儿都吹不着，饶是这样，依旧不满足吗？
“处理干净了。”
景嵘羽抬脚往外走，宫嬷嬷应声后恍然想起雾隐寺的事，“世子爷，等等。”
她把太妃受伤的原委俱实以告，末了添一句：“刺客被关在忠勇将军府。”
景嵘羽微眯凤目，“知道了，姑母和母亲身边缺人，嬷嬷尽早回去。”
“是。”
哪有那么巧的事，刺客偏挑中太妃的马车，然后又被忠勇将军拿下，陵王旧人就是他抓的，这回，怕是与南星他们脱不开干系，明里暗里地逼陛下处置大理寺羁押的人。
宫嬷嬷走后不久，阿酒来寻他，“嬷嬷怎么来了，难不成太妃？”
“还不到时候，听说元院首把人稳住了。”
两人离开偏院，景嵘羽问道：“半夏那里怎么样了？”
“喝了药睡下了，她中毒不深，要解毒不难的。”
阿酒眉目微蹙，“就是没找着下毒的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是余太医？”
她叹口气，“我也不确定了，我问过半夏，自从有孕，入她口的东西必有青衣和其他嬷嬷率先尝过，怎么这么怪呢！”
这种毒必得从口入，外用不得他法。
“这毒难验，兴许有人中了毒但她自己却不知道。”景嵘羽安慰她道：“别想这么多了，你该休息休息，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景嵘羽推她入屋子，半威胁半哄骗地让她小憩，又吩咐明翠在屋外守着，不睡足一个时辰不准开门。
阿酒哭笑不得地道：“我哪里睡得着。”
“那肯定是少了我最新编排的话本，我坐在小榻上同你讲一讲，可好？”
闻言，阿酒迅速地进屋关上门，“不必了。”
景嵘羽凝着紧闭的屋门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阿酒再醒来，夜已深了，她猛地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快过亥时了，”明翠掌灯走到近前，“夫人刚至府内，姑娘用过膳便去陪着说说话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妃有真人菩萨庇佑，已经醒了，陛下连夜接太妃回宫，后妃和命妇们自然各归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