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肃王府
“夫人许久不见王妃,甚是想念,故在府中设下宴席,特让属下来请王爷和王妃。”
肃王脸色一震,干笑两声拒绝:“多谢舅母,只是近来半夏身子不大爽利,等好些,本王再带她回去。”
“不知王妃有何病症,可有请太医来看过,属下好回禀夫人和世子爷。”青城不卑不亢地说道。
“无碍无碍,有些受凉而已。”
话落,他垂首行礼,肃王当他要走,刚起身便被他下一句话惊得险些站不住脚。
“青衣何在?世子爷有话吩咐她。”
他能帮半夏挡一挡,青衣却不行!她本就是侯府的奴婢,是舅母和表哥开恩才让她陪嫁到肃王府,方便保护半夏。
“她……她……”他支吾半天,最后咬牙道出:“半夏病了离不开她!过几日再让她回侯府!”
“是。”
这次青城是真的走了。
肃王脸色沉沉地去往后院,院中空无一人。
他推开主屋,入目是一片狼籍,随处散落瓷器碎片,桌椅翻倒在地上,而凌乱的中央,半夏蹲着浑身微微颤抖,于她旁边站着的青衣哀声叹气,拿她全无办法。
“阿酒出事了对不对?”半夏环紧双臂,声音透着深深得无力。
肃王顿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人握在手心不断地收紧挤压,他不能反抗,用尽全力才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没有,舅母想你了,等过些天我们再回去看她。”
半夏拼命摇头,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她肯定在京兆府出事了!是我害得她!表哥也知道了!”
“真的没有!她在京兆府待了一天就出来了,表哥是什么人,林大人看他的面子也不敢动阿酒姑娘的,你别多想了。”肃王怕她再钻牛角尖,急急解释。
“是我害了她,是我!”半夏猛地站起来嘶喊:“她救我,我却害她!”
怕她踩到碎片,肃王三步并两步上前搂住她安抚,“你别多想,她很好,半夏,你冷静些。”
他抱得很紧,生怕她胡乱动作被地上的碎片割伤,轻声哄劝道:“过些天我就带你回去见她,好不好?”
她挣脱几下没挣开,人像失了魂一般,身子忽地软下去,口中重复着那句:“她救我,我害她……”
肃王打横抱起她往里间走去,将她放在榻上,他坐在榻边陪了她一会儿,等她撑不住闭上眼睛小憩,他才走出去。
原本站在外间的青衣不见踪影,他急忙去寻,终于在她出院子前将其拦住:“你要去哪儿!”
青衣绕过他复往外走,“回侯府找世子爷!”
“不行!”肃王抓住她的肩膀,“不能让别人知道!”
她扭头瞪向他,眉心川峰耸立,眸中怒火中烧,就要发作时,瞥了眼不远处的主屋,不由压低声量:“王爷若是真为王妃好,就该早些去和世子爷商量对策!你们一忍再忍,如今呢?王妃被逼成什么样了!”
想到越来越反常的半夏,肃王的手不自觉收紧,心口像是被尖刀剐成一片一片,后悔从底下开始泛滥,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见他还执迷不悟,青衣一把推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晚?王爷是觉得晚了,若早就知道此事,根本不会迎娶王妃!如今说晚,又拦着属下去侯府,究竟是为王妃还是担心王爷的前程!”
“本王当然是担心王妃!”肃王吼起来,“可这件事太大,若有旁人知晓,风家、景氏都会受牵连!难道你想让陛下将他们通通下狱吗!”
青衣被他的话吓住,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风家和侯府世代簪缨,满门忠烈,陛下就算要问罪也不会,也不会如此!”
他摇摇头叹气,正要告知她里头的厉害关系,被粗犷的男声抢了先。
“大庆帝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为了帝位连兄长都能杀,何况两三个老臣!”
见到来人后,青衣压下去的怒火蹭地冲上来,她提剑直冲男人面门,“都怪你!”
男人啐了口唾沫,全然没把她作回事,语带不屑:“我一条贱命死了没什么,就是得委屈王妃陪葬!”
“杀了你!一了百了!”
说着,青衣的剑离他越来越近,他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青衣!”肃王出手挡在她的剑前,“他不能死!”
男人挑衅地笑了两声,“还是王爷明事理,我死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得死!一个,也逃不了!”
说完,他笑得张狂,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
青衣的视线跟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她紧握在手的剑微微晃动,似代替她在咆哮,她越把这股怒气往下压,它越往上蹿!
何曾这么憋屈过!
‘啪’
她弃掉剑大步朝主屋走去!
永安侯府 松苑
青城把肃王的话一字不落地上禀。
“发暗号,让青衣回侯府!”景嵘羽微眯凤目吩咐。
“可要属下进王府探一探?”
“不必,等青衣回来再说。”
肃王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半夏更是直爽,这种弯来绕去的计谋定不会出自他们之手。
从肃王拒绝青城来看,对阿酒用刑的男人肯定就藏在王府,他一定掌握了什么把柄,能用来威胁他们!
子时将至,街上一片沉寂,肃王府外突现两个黑影,确认周围无人后,其中一人从怀里拿出笛哨,哨声如夜莺鸣啼,且长短不一,不是出自侯府的暗卫根本听不出门道。
青衣守在院中,哨声一响,她立时看向四周,自从那个男人出现后,肃王就撤掉后院的守卫,眼下也是,只她一人!
她朝哨声奔去,世子爷一定察觉出不对,所以才会用暗号联络她出府!
不消片刻,她已跃出王府的院墙,在看到墙脚候着的人后,面上一喜,“青城?”
“世子爷要见你,快随我走!”
青衣摇摇头,“属下走了,王妃怎么办?”
“暗卫会守在此处,你不用担心。”
闻言,青衣没再犹豫,隐于夜中,脚下似生风一般直奔永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