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和半夏来看过阿酒几次,提起那晚的事至今仍心有余悸,“姑母说要我们对那晚的事保密。”
“嗯,母亲也是这么说的,真是太便宜她了!”楚晚棠愤愤不平道。
阿酒中毒的事只有青衣和夜儿知道,她们被景嵘羽下了死令,绝不能透露一句,晚棠望着阿酒,有些自责,“都怪我,要是我没撞破韩娇与那个男人的事,也不会招来那些人。”
阿酒伸展手臂,转了几圈,“我没事,好好的。不过最近还是能不出府就别出府,我怕她不会轻易罢手。”
“哼,过几日宫宴,我就不信她敢在宫里杀人!”
今儿是初八,离十五宫宴还有几天,景夫人原想给宫里传信,推托半夏身子不爽利不出席宫宴了,信还没传出去,景贵妃身边的宫嬷嬷来了一趟,陛下要在宫宴这日宣布半夏与三皇子的婚期,半夏小姐务必得出席。
送走宫嬷嬷,景夫人与景嵘羽商量道:“宫宴那日,我陪半夏进宫,你在侯府守着阿酒,陛下问起,我就说你染了风寒。”
“不妥。”
永安侯府只他一位世子爷,他若不出席,怕会引人非议。
宫宴可不是京都子弟聚在一起饮酒吃饭,朝中官员皆会出现,不亚于一场朝会。不讲立太子,也要提议陛下给几位皇子定封号,再者半夏和三皇子的婚事陛下早就允了,为何钦天监算了这么久都没算出来一个好日子?
怕是宫宴上陛下还有别的事要一起宣。
“我带阿酒一起去。”
景夫人一听,有些慌了,急忙道:“她以什么身份进宫,你可有想过?你带她一起现身,岂非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这次的事不就是个例子,你虽什么都没说,为娘也不是瞎子!”
阿酒中毒的事虽被瞒了下来,可她昏迷不醒那两天却是瞒不过去的,一想到她躺在床上,小脸毫无血色,景嵘羽胸口就涌上一股戾气。
“她躲着,那人也没想放过她,既如此,不如主动现身!”
景嵘羽的视线落在院中的松柏上,枝顶笔直的松针被风吹得不停摇晃,渐渐变得弯曲,饶是这样,风还在不停肆虐,它原在上头待得好好的,风偏不肯罢休,誓要将它吹下来,它又能如何?
宫里的规矩比之侯府更甚,景夫人差秦嬷嬷过来,教导阿酒见人如何行礼问答。
膝盖弯曲,呈半蹲,双手放在一侧,收紧下巴,微低头,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舒适,阿酒练了会儿,小腿已经麻了,打着颤,站也站不直。
“嬷嬷,我去和世子爷说,不去了成不成?”阿酒扬着脑袋,有些气恼道。
没等秦嬷嬷回答,身后传来清冽的嗓音,“不成。”
秦嬷嬷行礼道:“世子爷。”说完就退了出去。
阿酒坐到栏杆上,倚着廊柱,昂着下巴,杏眼睁得圆圆的瞧景嵘羽,“我不想去宫里。”
景嵘羽居高临下打量她,双颊绯红,额头和后颈黏了些乌丝,正说话间,有一颗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过脸颊,滑入微微松敞开的衣领。
他忙背过去,干咳两声,“我陪你一起,只当是去宫里玩一趟,不必担心别的。”
“宫里的规矩多,我怎么做也做不好,到时候只会惹出笑话,丢侯府的脸。”
语气里的惴惴不安听得景嵘羽的心被一下揪紧,转过身,手揉了揉她柔顺光亮的发顶,“你都不知道外头说你是当世神医,传得神乎其神,多少人请你过府看病都让我给拒了,眼下有个机会能让他们得见神医,巴结你还来不及,哪敢笑你呢。”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知道他是故意说了来哄她的,可心里还是跟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懦懦的回了句,“好吧。”
景嵘羽收回了手,掌心柔软的触感好像一直在,两个人一站一坐,相视而笑,整个院里充斥着静谧、平和,和暖暖的春光融于一体。
宫宴那日,阿酒和景嵘羽同坐一辆马车,行至宫门口,二人下车步行。
酉时刚到,日头还未完全沉下去,甬道上,永安侯府世子爷和一女子并肩而行,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猜起她的身份,水蓝色齐胸襦裙,裙摆绣的琼楼仙台随风轻摆,乌丝轻扬,头上只饰两支步摇,移步间,珍珠穗子摇曳生姿,衬得她天姿独秀,像是从琼楼中走下的小仙子,让人移不开目。
韩芸和韩娇离她不远,下车时便瞧见了,韩娇冷嗤一声,“她什么身份也敢到这儿来!”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她们后头好奇心作祟的小姐们围了上来,打听她的身份。
“从未在京都见过她,是风家的哪位小姐吗?”
“我猜是,世子爷都同她一起,应该是半夏的妹妹吧,刚从边境回来,是以我们都不认得。”
“我看不像是从边境来的,风沙之地怎会养出这等莹白如玉的姑娘。”
韩娇冷哼一声,“就是一个爬上主子床的奴婢,也值得你们猜来猜去!”
话音刚落,她们还未来得及震惊,就见半夏和楚晚棠挤了进来,“什么奴婢,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楚晚棠瞪着她说道。
要不是母亲几次三番警告她,不准再提花影楼的事,冲着她找人刺杀她们这事,她也得提着铜锣给她好好宣扬一番,你既做得那么绝,就别怪人要把你的活路堵死!
楚晚棠的话说得难听,韩娇气得双眼通红,眼珠子说下来便下来,连成串的往下落,“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
楚晚棠顶烦她哭哭啼啼的,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你不知道!我都不屑宣于口!”
韩娇哭得越发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出的话也连不成句子,左不过是在指责晚棠欺负她,楚晚棠冷眼瞧着她作戏,“你们都别劝她,我正巧想知道她能哭几个时辰不歇气的。”
这两人素来不对付,每每碰上都是这样的结果,宫门口闹成这样,传到宫里,她们可都是要被问罪的,只得好言哄着韩娇别再哭了。
韩芸用帕子擦了擦韩娇的眼泪,“这是在宫里,你哭成这样是对陛下和娘娘们的大不敬,将眼泪收收,叫人瞧见了,连父亲和母亲都是要被治罪的。”
韩娇指了指楚晚棠,“长姐你都听到了,是她先挑事!”
“长姐知道,可你也得收收自己的脾性,这是在宫里,你刚说是什么话,纵是如此,也不该从你这个未出阁的小姐口里说出来。”
她这番话说的可真是巧妙,明着是在劝韩娇,实则是确认韩娇说的是事实。
半夏哪忍得了,她一惯就是能动手不动口的,一个箭步冲上去,刚伸出手,腰间忽的一紧,被生生抱离了现场,“呸!放我下来,我跟你们没完!蛇蝎心肠,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