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荒谬又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简直哭笑不得。他依言望向那些忙碌的巡警——每个人都在高速运转,像拧紧发条的机器:有的在指挥救护车停靠,有的在给地上呻吟的重伤员做最基础的包扎止血,有的在粗暴地驱赶试图靠近拍照的零星游客,还有的在焦头烂额地对着对讲机吼叫,汇报着混乱的情况。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汗水的混合气息,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弦。
所有人都被这场盛大械斗的烂摊子淹没了,个个脸上写着焦躁和不耐烦。
指望他们现在抽身来管一个走失的小孩?唐文瞬间意识到,这比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靠谱。找他们帮忙?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靠自己想办法。
但问题是,他自己也没办法!
唐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正在飞速流逝。
他必须尽快赶回酒店!下午和队友约好的训练赛绝不能迟到,那是为了明天至关重要的比赛热身、磨合战术的关键时刻。
每一分钟的手感积累都至关重要。至于怀里这个紧紧贴着他的小女孩?他承认自己同情她,但此刻,他有限的精力早已被即将到来的比赛和眼前的困境双重榨干,根本腾不出任何多余的“带宽”来帮她大海捞针般地寻找家人。
现实冰冷地摆在眼前。那些巡警确实分身乏术。这场黑帮火拼的规模远超普通街头斗殴。虽然两边都拼尽全力带走了大部分伤员,但那些被打断了腿、内脏受伤无法移动、或者直接昏迷的重伤员,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放眼望去,整条街的惨状触目惊心:扭曲的身体躺在血泊里痛苦翻滚,无意识的呻吟此起彼伏,像一支绝望的交响曲。粗略一扫,地上躺着的“人形沙包”至少超过一百个!
警视厅派来的这点人手和几辆救护车,杯水车薪,光是处理这些濒死的垃圾就足以让他们忙到天黑。
在这种级别的混乱和优先级排序下,抱着个暂时安全的小孩的唐文和小姑娘,自然成了被彻底无视的空气,被晾在混乱风暴的边缘,无人问津。
唐文再次抬起手腕,目光死死盯住表盘上的指针。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训练赛约定的时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迟到?在职业圈里,尤其是在大赛前夕,这几乎是不可饶恕的失误,会影响整个团队的节奏和信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最后一丝犹豫被紧迫感彻底碾碎。
“算了!”他心里一横,做出了一个极其无奈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决定,“先把她带回酒店吧!等打完训练赛,晚上再想办法联系她家人或者报警台。”
这似乎成了眼下唯一可行的、不耽误比赛的下策。
而且,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家伙——她那双小手依然死死攥着他衣领的下摆,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小小的身体紧贴着他,传递着全然的依赖和恐惧。
感受到唐文的目光,她甚至抱得更紧了,仿佛他是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唐文试着轻轻动了动,小姑娘立刻发出不安的呜咽。甩开?于心不忍,也根本甩不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任由这只“小树袋熊”挂在自己身上。
带着这个意外的“挂件”,唐文步履沉重地挤出混乱的现场,快步走向之前存放游戏主机的店铺。
在店员略带诧异的目光中(毕竟抱着个孩子来取三台游戏主机实在少见),他匆匆付清了寄存费,将那三个装着“吃饭家伙”的硬壳包斜挎在身上,然后几乎是狼狈地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无话。
出租车在略显凝滞的车流中驶向酒店。唐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试图平复混乱的心绪,思考着待会儿如何跟队友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行李”。
而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环境的相对安全,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但小手依然固执地抓着唐文的衣角。
终于抵达酒店。唐文深吸一口气,像做贼一样,抱着小姑娘,背着沉甸甸的游戏包,低头快步穿过大堂,直奔电梯。电梯门在训练室所在的楼层打开,他刚踏出电梯,就差点撞上出来透气的替补队友aili。
aili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清唐文和他怀里的“不明物体”后,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像铜铃:“卧槽?!文哥?!”他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训练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里面几个正在热身的脑袋齐刷刷地探了出来。
当他们的目光聚焦在唐文和他怀里那个怯生生、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的小女孩身上时,整个走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各种夸张的惊呼和疑问如同机关枪般扫射过来:
“我靠!唐文?!”
“你从哪里拐回来一个孩子?!”
“什么情况?出去取个设备,连娃都有了?!”
“这…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文哥你深藏不露啊!”
唐文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懵懂的小女孩,身上挂着游戏主机的盒子,面对着队友们震惊、好奇、甚至带着点促狭的围观,脸瞬间涨得通红,社恐属性全面爆发,一时间张口结舌,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下,麻烦好像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