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四个回合的比赛,对ZETA战队而言,更像是一场漫长而徒劳的挣扎。
唐文显然嫌麻烦,第二回合的首轮BP便干脆利落地将对方赖以生存的核心角色——前锋——送上了Ban位。
这一手如同精准地掐住了ZETA战队的咽喉,失去了前锋强大的OB能力,他们的战术体系瞬间崩塌,求生者之间的联动变得滞涩而脆弱。
比赛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态势,ZETA输得异常惨烈,比分差距触目惊心。
然而,唐文并非一味追求极致羞辱。
或许是出于对这支队伍某种程度的认可,也或许是深谙赛场之外的人情世故,他与队友们在确保胜利无虞后,悄然放慢了节奏,有意无意地放水,让ZETA在绝望中艰难地捞回了几分。
虽然最终落败无可避免,但这几分如同在灰烬中留下的一点火星,至少避免了ZETA像之前的AWL战队那样被钉在耻辱柱上,输得毫无尊严。
正如那句在电竞圈流传甚广的话:电子竞技,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有人情世故。
AWL战队与WEA积怨已深,昔日的嘲讽与针对历历在目,尤其是当POK还是WEA主力时遭受的公开奚落。
新仇旧恨交织,WEA对上AWL时自然是火力全开,毫不留情。
唐文在那场比赛中,甚至只施舍般地给了对方区区一分——与其说是得分,不如说是一个刺眼的、充满羞辱性的烙印,让AWL战队在巨大的分差面前,连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将这苦涩的滋味生生咽下。
至于ZETA?
这支队伍明显底蕴不同。
虽然被唐文看穿了核心战术并轻松破解,但在几个回合的交手中,唐文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并未完全展露獠牙,更像是在有意藏拙——某些细节的操作、转点的选择,隐隐透着一股保留实力的味道。
是战术储备?还是为更重要的比赛留力?
唐文心中了然,却也只是嘴角微扬,在心底暗道:“藏拙?那就藏着吧。反正……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份源自绝对实力的自信,让他对此毫不在意。
历时两个小时的比赛,在一种近乎沉闷的节奏中走向终点。
全程WEA战队都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般轻松写意,始终未曾真正发力。
而ZETA的人队,在核心前锋被锁死后,也仿佛彻底卸下了包袱,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以一种近乎“打卡下班”的心态混完了剩下的比赛。
最终,WEA战队甚至良心发现地放了水,让ZETA的积分定格在五分——这比分虽然依旧惨淡,但比起AWL那耻辱性的一分,已算得上体面不少,至少避免了垫底的尴尬。
“终于结束了,打得我都快要睡着了。”唐文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渗出了因倦意而生的生理性泪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困死了,走了,带那个孩子去警视厅。”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不再留恋休息室的沙发,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然而,刚推开休息室的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七七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和她很亲近,小手紧紧抓着七七的衣襟。
七七身后,她的队员们也都围在一旁,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小女孩,与刚才赛场上的肃杀气氛截然不同。
“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唐文挑了挑眉,目光从七七怀中的孩子转向她,语气带着一丝询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这突如其来的温馨画面,仿佛为这场碾压式胜利的余韵,添上了一抹暖色调。
“那倒没有。”七七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低头看了看怀里安静得像只小猫咪的女孩,声音也放得更轻了,“这个小家伙可安静了,抱着一动不动的,乖得很。”
唐文听她这么说,这才凝神仔细看向小女孩。
只见小姑娘白皙的小手正死死攥着七七的衣领,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仿佛那是她在陌生环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安全绳,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然而,当她的视线捕捉到走近的唐文时,那双原本带着些许怯懦和迷茫的大眼睛里,瞬间像被点燃的小灯泡,迸发出一种清晰的、带着希冀和依赖的光芒——那眼神的含义不言而喻,她认得他,并且在他身上找到了更强烈的安全感。
七七感受到小姑娘身体的微微转向和手上力道的松懈,心中了然。
她动作轻柔地将孩子小心地递还给唐文,小姑娘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她的衣领,小手转而紧紧抓住了唐文胸前的队服布料。
“好啦,孩归原主。”七七笑着摆摆手,随即招呼身后的队友们,“走了走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在这里发霉啊!。”
WEA战队的比赛已经尘埃落定,结果毫无悬念,她们留在这里确实意义不大。
第一次踏上霓虹国的土地,繁华的都市、新奇的文化,不好好探索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这趟免费旅程?
赛事组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往返包机、统一住宿的酒店,所有费用全免,简直是天赐的“公费旅游”良机。
“玩得开心点。”唐文接过孩子,随口叮嘱了一句。
七七和她的队友们便带着轻松的笑闹声,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休息区,朝着比赛会场外更广阔的世界奔去。
唐文则和WEA的其他队友一起,留下来处理赛后那些必要的、琐碎的事务——接受简单的采访、签核文件、收拾设备。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抱着怀里重新变得沉默、只是紧紧依偎着他的小姑娘,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当地的警视厅。他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尽快帮这个走失的孩子找到家人。
然而,现实再次泼来一盆冷水。
警视厅内异常冷清,只有寥寥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警员在值班。
接待他们的老警员无奈地解释,就在不久前,市中心区域爆发了近年来规模空前的黑帮火拼,冲突异常激烈,波及了四五条主要街道,情况十分危急。
警视厅几乎倾巢而出,连文职都被抽调去支援现场了,只留下他们这些年纪太大、不适合参与高强度行动的老伙计看家。
唐文的心沉了下去。
眼前的老警员们虽然态度和蔼,但执行能力显然有限。
他们尝试着在内部系统里查找,却遗憾地告知唐文,他们没有权限直接发布正式的寻人启事。
其中一位老警员出于同情,甚至颤巍巍地越权操作,在最近登记的失踪人口数据库里仔细筛查了一遍,屏幕上滚动着各种信息,焦急的父母寻找叛逆少年,走失的老人,离家出走的妻子……可翻遍了记录,就是没有一条是寻找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
希望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只剩下冰冷的电子屏幕和无声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警视厅里。窗外的霓虹灯开始闪烁,映照着唐文紧锁的眉头和怀中孩子茫然无措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