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TBS战队训练室仿佛成了一座高压熔炉。
唐文化身魔王教练，将队员们推进一轮又一轮高强度训练中。
每一场模拟对战都充斥着窒息感，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队员们的神经时刻紧绷，在一次又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艰难地打磨着自己的操作与战术意识。
训练的时候，唐文非常的严厉，紧盯着队员们的每一个操作细节，稍有失误，TBS人队队员的节奏就全面崩盘。
“转点太慢！这两秒足够监管者追上你了！”他的声音在训练室里回荡，字字严厉，让队员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这种近乎严苛的训练下，队员们的操作愈发精良，运营思路也更加清晰。
而在另一个训练位置，hem带着WEA战队的替补队员，给xixing带来了一场场堪称噩梦的对抗。
各种出其不意的战术、眼花缭乱的作，让xixing疲于应对，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但hem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放松，既保持着高强度的对抗压力，又不让她彻底崩溃，这种方式，让xixing又爱又恨。
在这种高压对抗中，xixing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对游戏的运营思路和意识也有了全新的理解，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训练。
尽管训练过程艰辛，但队员们都明白，这些汗水与压力都是通往胜利的必经之路，她们咬紧牙关，在唐文和hem的暴打下，不断挑战自我，操作更加的精妙了。
hem和唐文知道队员们这段时间训练的辛苦，确认队伍有能力应对民间队后，便给队员们放了个假，让大家能好好休息，做到劳逸结合。
在队员们休息的这几天里，WEA战队和CC战队组织了一场友谊赛。
这场比赛中，唐文和心安勿梦成了两队人队关注的焦点。
由于之前在比赛中被这两人打得有些惨不忍睹，双方人队对唐文和心安勿梦的实力充满了忌惮，坚决不允许两人组合起来对抗自己。
可即便不能联手，唐文和心安勿梦各自的实力依旧让人队们不敢小觑。
比赛中两人凭借着刁钻到极致的操作和巧妙的战术，分别带领自己所在的队伍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心安勿梦，在与WEA战队的对抗中，学到了不少实用的小阴招。
傍晚的杭城被晚霞染成琥珀色，街尾大排档的油烟混着冰镇啤酒的麦香在空气里浮动。
唐文和心安勿梦面对面坐着，塑料凳被压得吱呀作响，面前的烤串在铁盘上滋滋冒油，两人举着冰镇啤酒瓶碰杯，泡沫顺着瓶身流到手肘。
“你们TBS这次民间对抗的备战怎么样？”心安勿梦叼着鸡脆骨，睫毛上还沾着烤炉飘来的火星。
唐文灌了口酒，冰凉的液体冲刷着喉咙：“还好吧，应付民间队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hem最近在研究守椅博弈的新套路，说不定能打出一个非常精彩的高光。”
他忽然注意到心安勿梦欲言又止的神情，筷子夹着的烤茄子悬在半空，“怎么了？”
心安勿梦放下酒杯，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上划圈：“小海最近在某鱼直播代打单子，房间标题写着‘深渊冠军手把手教学’，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渐低，啤酒瓶底重重磕在瓷砖上，“联盟禁止代打你知道的，他现在可是顶风作案。”
唐文的筷子猛地顿住。
烤茄子上的蒜蓉酱滴在桌布上，晕开一个个深黄的斑点。
他当然知道——职业联赛明文规定，现役选手参与任何形式的代打代练都将面临禁赛，轻则三个月，重则直接除名。
但小海的直播间他偷偷看过，五十岁的人了，对着镜头强颜欢笑，ID挂着“QC_xiaohai”，却在低端局用隐士追着低端玩家杀，直播标题写着“老将带你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深渊的呼唤全球赛结束就退役了。”唐文忽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QC战队新监管者选手连邦邦的炸弹都放不准，老将却状态下滑，打都打不起来了……”
心安勿梦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秋季赛颁奖礼上，小海举着季军奖杯时，奖杯底座的铜漆蹭在他虎口上，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
职业电竞就是这么残酷，当你的反应速度跟不上版本，当你的操作失误开始被新人剪辑成鬼畜视频，连体面退场的机会都要自己去挣。
“联盟会查吗？”他忽然问。
唐文冷笑一声：“查？现在全球赛在即，龙国电竞需要他这个老将的人设来炒热度，他可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带火第五人格这个游戏来的。你以为小海直播间的推荐位是谁给的，赛事组只是不挑明罢了。”他仰头灌完剩下的啤酒，瓶底砸在桌面时发出闷响，“只要他别在直播里骂赛事组，那些代打单子……就当是给老将的退役金吧。”
夜市的霓虹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远处传来电子屏播放深渊赛宣传片的声音，画面里正是三年前小海举起冠军奖杯的镜头，金发被聚光灯照成火焰的颜色。
而现在，那个镜头右下角正飘着小海直播间的广告弹窗，多少有点幽默。
“其实我挺羡慕他的。”心安勿梦忽然笑了，笑容比桌上的冷串还凉，“至少他还有退路可安排。我们这些卡在当打之年的选手，输了比赛连直播代打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着俱乐部把你挂牌，像件过时的装备挂在交易市场上，等着被挑挑拣拣。”
唐文没接话。
他盯着邻桌几个穿着QC队服的粉丝，他们正举着手机看新视频，屏幕里传来小海沙哑的解说声：“佣兵护腕别省着，监管者踩板的瞬间就是转点时机……”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职业选手的讨好，像把钝刀在割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的心。
夜市的烟火气在两人之间缭绕，唐文的话让心安勿梦的筷子停在半空，他忽然想起秋季赛季后赛，小海web上发的照片——那身红金战袍被玻璃展柜擦得锃亮，却照不清老将眼底的浑浊。
“你记不记得去年的深渊全球赛？”唐文忽然说起旧事，孜然味的烤腰子在齿间迸出油香，“小海的渔女被削弱了三个版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换角色，结果他硬是用半残的渔女在四强赛拖满五局，最后一局守电机时，他的左手小拇指已经疼得打不了弯，还要装出没事的样子跟解说开玩笑。”
心安勿梦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场比赛后小海被拍到在后台用冰敷手腕，却在镜头前举着QC战队的灯牌向粉丝比心。
职业电竞的荣誉就像刻在骨血里的刺，哪怕化脓溃烂，也没人舍得拔掉。
“现在他直播代打，标题写‘深渊冠军手把手地指导’，”唐文忽然冷笑，啤酒瓶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以为他真的想赚那点打赏？他是怕自己退了以后，QC战队连个能撑场面的人都没有——新监管者选手连邦邦的炸弹都能扔到十万八千里，他能放心吗？”
夜市的电子屏突然切换成深渊赛的宣传广告，三年前小海夺冠的画面再次播放。
镜头扫过他腰间的冠军腰带，金属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而现实中，唐文看见小海最新的直播回防里，那条腰带被随意扔在电竞椅上，边缘的烫金已经剥落。
“赛事组不会给他安排退路的。”唐文忽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邻桌举着QC队旗的粉丝，“联盟要的是传奇谢幕的剧本，等全球赛结束，小海的退役发布会早就定好了——在他老家的小礼堂，二十家媒体，三十分钟流程，然后他就得回老家给父亲开杂货店。”
心安勿梦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自己合同里的退役补偿条款，不过是三个月的基本工资，还不够买半套顶级外设。
职业圈的温情，从来只存在于宣传片里。
“所以他现在拼命打代打，”唐文把烤串签子按进铁盘，火星溅起又熄灭，“不是摆烂，是在给战队攒最后一点人气。你以为QC俱乐部为什么默许？这是小海最后一点的价值。”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惊飞了蹲在电线上的麻雀。
唐文忽然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记着小海直播的时间：“今晚十点，他要打五排车队，你说，要是我们去他直播间刷一波礼物，赛事组的人会怎么想？”
心安勿梦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光，忽然明白那些被剪辑成老将迟暮的镜头背后，藏着多少职业选手用尊严换生存的无奈。
小海不是在摆烂，他是在用最后的力气，给QC战队、给龙国电竞，甚至给所有即将退役的选手，挣一个稍微体面点的谢幕。
唐文笑笑，身后突然一阵躁动，随后有人拍了拍唐文的肩膀：“我能坐这里吗？”
唐文和心安勿梦抬头，小海那张历经沧桑的脸映入眼帘，或者笑了笑：“可以吗？”
夜市的霓虹在小海镜片上碎成光斑，他指间夹着半支烟，烟灰簌簌落在泛白的衣服袖口——那是几年前的旧款，领口已经磨得发亮。
唐文注意到他左手小拇指不自然地蜷曲着，是当年用渔女守电机磕到时落下的旧伤。
“老海，坐。”唐文推过塑料凳，烤炉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潮。
小海坐下时，金属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惊得邻桌撸串的小哥抬头张望，认出他后立刻掏出手机偷拍。
心安勿梦盯着小海腕上的冠军手链，银色链条已经发黑，想起刚才在直播回防里，小海为了讨好观众，把这条手链摘下来当抽奖奖品，弹幕里刷着海神大气，却没人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冠军纪念品。
“听说你们在聊我？”小海忽然笑了，笑纹比白天直播时更深，“别担心，我打代打是跟俱乐部报备过的——他们说这叫选手商业价值开发。”
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给唐文和心安勿梦各递了一支，自己却叼着空烟嘴，“戒烟半个月了，直播时总得装个样子，不然粉丝说我没状态。”
唐文捏着烟没点，焦油味混着烤串的孜然味涌进鼻腔。
他看见小海手机屏幕亮着，锁屏是深渊赛一夺冠时的全家福，自己站在最边上，怀里抱着那身红金战袍。
现在那身衣服躺在联赛会场展柜里，而眼前的人正在用直播代打的方式，给这件战袍缝补最后几块补丁。
“民间队有支叫黄昏骑士的，”小海忽然压低声音，指腹摩挲着冠军手链的扣环，“全是退役的老东西，队长是当年被我用隐士炸哭过的韩国选手。他们这次来，就是想证明‘老将不死’——其实啊，是没地方要了。”
心安勿梦突然想起自己战队的新队员，十七岁的小姑娘整天捧着手机看小海的直播，说要学海神的意识。
可她们不知道，小海现在连低端局的连萌新都追不上，每次被溜五台机时，都要对着镜头比出“抱歉”的手势。
“老海，全球赛……”唐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看见小海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QC战队监管者选手”的字样已经褪色，还有四个月，这个在职业圈熬了八年的老将，就要变成前职业选手了。
小海突然指着远处的电子屏，上面正在播放深渊赛的报名广告：“看见没？今年冠军奖杯底座刻了新纹路，跟我当年那个不一样。”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们连奖杯都在提醒我们，旧时代该过去了。”
还没吃上两口，心安勿梦就开口了，直问小海：“你放弃了？”
“什么？”小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小海在说什么，“什么放弃了？”
“你放弃打全球赛了？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直播打代打啊。”心安勿梦说道。
“放弃？”小海仰头灌酒，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像块生锈的齿轮，“你以为我在直播里追着菜鸡跑很有意思？战队新监管者选手上周训练赛邦邦的炸弹都扔不准，俱乐部说‘让小海带带新人’，可我连自己的手都带不动了。”他忽然掀开袖口，小臂上贴着三张止痛贴，药味混着孜然味钻进鼻腔，“昨天训练赛，我用隐士守椅时按错技能键，队员没敢笑，却在赛后偷偷查‘老年手速’的百度百科。”
心安勿梦的筷子夹着的烤茄子“啪”地掉回铁盘，油渍溅在小海褪色的衣服上。
他想起秋季赛颁奖礼，小海拒绝了所有媒体采访，独自在后台对着冠军展柜发呆——那身红金战袍的袖口，还留着三年前他擦眼泪时蹭的粉底印。
“所以你打代打是……”唐文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烤炉里即将熄灭的炭火。
“赚养老钱啊。”小海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诊疗单，“我爸的药费单月八万，比赛得到奖金够买几盒？”他指尖划过腰肌劳损腱鞘炎的诊断结果，“联盟说退役后给我安排解说岗，可新人解说都在学‘海神五杀’的名场面，谁要听我讲‘如何用隐士守三台机’？”
夜市的广播开始播放闭市通知，烤生蚝的摊主收拾着炭火，火星子溅在小海的诊疗单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全球赛我必打。”小海突然把啤酒瓶重重磕在桌上，眼神比夜市的探照灯还亮，“就算累瘫了，也要穿小组赛。你以为我直播代打是摆烂？我在研究每个民间队的求生者转点路线，昨晚打低端局，发现三个能偷电机的刁钻点位——”他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画满永眠镇平面地图，每个电机位都标着不同颜色的记号，
“新人们总说‘版本变了’，可电机还是那五台，大门还是两扇，只要我还能记住每个地图的木板数，就能让QC战队在全球赛上多撑一轮。”
唐文忽然想起一年前的深渊赛，小海在决赛前高烧39度，却坚持打满五局，而现在，他连打满三局都很困难。
“需要什么尽管说。”唐文忽然掏出手机，打开代打平台的界面，“我帮你联系高端局的单子，既能保持手感，又……”
“不用。”小海打断他，指尖划过笔记本，墨迹被汗水晕开，“低端局才能看出真正的转点漏洞。那些新人觉得我在混，其实我在给战队攒大招——等小组赛遇到其余国家的队伍，我要让他们看看，龙国的老将，就算手抖，也能掐准他们的命脉。”
夜市的灯一盏盏熄灭，小海站起身，他晃了晃手里的诊疗单，突然笑了：“知道为什么我直播标题写‘深渊冠军手把手指导’吗？因为等我退役了，再也没人记得海神的操作，只能靠这点噱头，让萌新们知道，曾经有个傻子，为了守住最后一台机，把自己的手操废了。”
心安勿梦看着他走向街尾的背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忽然觉得那影子和展柜里的冠军战袍重叠在一起——同样的红金配色，同样的倔强姿态，只是前者正在被夜色吞噬，后者却在玻璃罩里永远闪耀。
烤炉的余温还在灼人，唐文忽然指着小海消失的方向：“看见没？他刚才走的时候，腰板比在比赛的时候挺得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