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设宴,各路皇亲国戚与文臣武官纷纷应邀前来,一阵寒暄之后,众人围绕着钟离铭翊来到‘轩辕厅’就座。
天色渐晚,厅中已是灯火通明,却唯独岐王迟迟未到,此举大家心知肚明,岐王分明是故意迟到想给宣王个难堪罢了。
以长幼尊卑的道理,兄长未到不应开席,偏偏他钟离铭翊是个狂人,也不管他那二哥哥来不来就直接吩咐了上酒上菜,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本王归朝已经两年有余,因军中事务繁忙一直未能有机会同诸位相聚。今感念父皇器重封我王爵,特设此筵席与诸位共喜!”钟离铭翊豪气干云,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他身高有八尺,身形英挺犹如松柏,面容精雕细琢俊美非凡,五官与已故的缨贵妃颇为相似。
钟离铭翊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才二十二岁的年纪就久经沙场身经百战。回朝之后的他卸下了戎装,身着一袭黑底金丝狮虎纹的圆领袍,腰间系有镶宝白玉带,带上悬挂着象征王权的腰牌。虽是一身潇洒倜傥的常服装束,却也曾因受过战场的洗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举世无双的霸主之气。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举杯回敬:“恭喜宣王殿下!贺喜宣王殿下!”
又是一阵相互吹捧寒暄。
“爷,岐王到了。”
宣王的近身侍卫【舒状】悄悄从外头跑到主子跟前小声来报。
“嗯。”钟离铭翊闻言只是轻轻抬手,稍稍坐正,打算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姗姗来迟的岐王钟离铭远终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他头戴黄金冠,一身华贵的枣红色纹龙锦袍,正如他本人一样行事高调。
“哈哈哈哈!三弟啊!为兄来晚了!”钟离铭远一路走一路狂笑道。
岐王妃【上官皎月】跟在他身后而来,女子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朝钟离铭翊微微福身,行了个小礼。
上官皎月还是那么的温婉秀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两旁的官员站起来迎接这对夫妇,都在暗暗羡慕着岐王。
钟离铭翊不苟言笑,抬眼看了那二人一眼,也懒得站起来去迎,说话却还是很客气的:“无妨,王兄和嫂嫂快快入座吧。”
见酒宴已经开席,钟离铭远这便逮到了机会当庭发起威来:“这……铭翊啊,不是为兄小气!今日虽是贺你封王之喜,但兄弟长幼尊卑有序,为兄还未到你为何就开席了?!你这般不尊重为兄虽说不会放在心上,但今日有这么多宾客在场,这番没上没下的做派怕是会丢了皇家的颜面吧?!”
闻言,钟离铭翊仅仅是淡泊的一笑,他早料到他这二哥今天定会要为难自己,于是不慌不忙的回他道:“二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武将,军营里待惯了的粗人哪还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呢?若有人真要与我追究起这种小事,那我便跟他理一理我们军中的规矩。军营里头,谁若是吃饭敢迟到,那可是要自罚五坛酒的,今日在座的人有谁若是觉得此事有追究的必要,那弟弟我愿与王兄一同受罚!”
岐王一听,顿时吃了瘪,他哪能喝得了五坛子酒?瞬间被钟离铭翊给气得下不来台。
见此情景众臣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就在这时,钟离铭尘见双方僵持不下,赶忙陪着笑脸走过去揽住了岐王的肩膀,将他推到位子上坐下。
四皇子钟离铭尘好声好气的劝说道:“二哥与三哥莫要这样开玩笑了,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咱们还是好好享用吧!”
钟离铭尘素来温文尔雅,与世无争,有他充当和事佬,铭翊与铭远都会给面子。
紧张的气氛终于得以缓和。
宴席正式开始。
陵邺城‘舞乐坊’与城中几家入了选的高等青楼依照节目的次序,到轩辕厅中央的舞台上献艺。
酒过三巡,墨灵珑作为压轴准备出场,正要往轩辕厅赶去。
金娘追上去把她拉到一旁嘱咐道:“灵珑啊,一会儿表演结束之后记得要坐到宣王身边去,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接近他,你可要好好把握!”
“……是。”墨灵珑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见轩辕厅的门缓缓打开,一神秘美人抱着绿绮琴走上前来。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微微颔首目光流盼。
“此女是何人?”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啊……”
坐在两旁的人们交头接耳,无不为之赞叹。
墨灵珑低头颔首,向远坐在高位上的宣王行了个大礼,而后坐定。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一首享誉六国的名曲《相思引》并入《摄心谱:镜花水月》改编,一时间凤鸣鹤唳,技惊四座。
听到那天籁般的琴音,钟离铭翊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他微微眯起眼睛,远远看向那殿中央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一袭丁香色的罗裙,风采婉约,娉婷袅娜。而这一曲《相思引》着实牵动起了他的少时回忆。钟离铭翊若有所思,低下头倒上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物是人非,这女子不是她,她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一曲奏完,掌声不绝于耳。
墨灵珑婷婷袅袅地缓步登上高台,不过她越是凑近就越是发觉得那宣王看着眼熟,直至站到了他的跟前才发现,这人竟然是那天在大街上欺负她的黑面神!
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天啊!居然是他!他就是宣王?!!
墨灵珑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慌乱,赶忙垂下头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那日大街上的事只是一场意外,谁能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幸好那天是婢女的装扮又戴着面纱,这家伙大约是不认得我的!
墨灵珑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要沉着冷静,可是额间还是冒出了冷汗。
“参见王爷,小女子墨灵珑为您侍酒。”她定了定心,柔声细语,俯下身想要跪坐于钟离铭翊的身侧。
却没成想他竟开口拒绝了她。
“本王不习惯与他人同坐,你且去别处吧。”
“……”
墨灵珑一怔,完了,这怎么跟她原先设想得不一样呢?她悄悄看了一眼台下,瞬间尴尬至极。
只见殿内坐着的官员要么就是自己带着女眷前来,要么就是身侧已经有艺妓作陪,她哪还有地方可去?回头再看这宣王,他倒好,自斟自饮一个人喝的好不痛快,任由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真是个冷漠又讨厌的人啊!
此情此景,只有钟离铭尘可以施以援手了。
他将身边的侍女打发了去,微笑道:“三哥真是不解风情,姑娘且来我这边坐吧~”
墨灵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便轻移莲步坐到了钟离铭尘的身旁,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多谢四皇子解围。”她举杯致敬。
钟离铭尘也执起酒杯与之对饮,“莫怪,我三哥就是那副脾气,叫人捉摸不透。”他笑着安慰她道。
“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听到身旁她的小声嘀咕,钟离铭尘忍俊不禁,断袖?亏她想得出来,实在是可爱!
对面的岐王见墨灵珑没能顺利接近钟离铭翊,内心很是焦灼,忍不住在座位上低声抱怨了起来:“铭翊这怪胎,那样一个大美人他都视而不见?真是暴殄天物!”
岐王妃一听,却幸灾乐祸地说起了风凉话:“青楼女子而已,宣王殿下怎能看得上眼呢?”
“哦?王妃难道不觉得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仪态身姿,与当年的你有些许相似么?”岐王不悦,揶揄她道。
“……王爷竟将妾身与那青楼女子相比较……妾真是无话可说了。”
上官皎月脸色蓦地一沉,虽跟那琴姬的容貌比较起来,自己是稍有些逊色吧……但她可是天玄国第一美人,美的不止是皮相,还有无比尊贵的身份呢!眼前那女子不过一介卑贱的妓女罢了,哪配与她相提并论呢?实在可笑。
女人之间的战争通常是悄无声息的,墨灵珑的出现令一向高傲的上官皎月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在与钟离铭尘谈笑间,墨灵珑似乎感受到了对面投来的敌意,她放眼望过去,一眼便认出了那画中女子,上官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