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我去找娘亲,她却先来找我了。
“瑶儿啊,也不知你父亲从哪里找到的绕娘,她快把这个家拆散了。你一定要帮我!”
娘亲向我期期艾艾地哭诉,我却半点没听进去,这家不是早散了吗?我假装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娘亲,慢慢说,绕娘不过就是一小妾,如何翻得出娘亲的五指山。”
“如今不同了,那小贱人怀孕了,你也知道,这些年,你父亲统共就得了你和你姐姐两个孩儿,他还指望着这是个男胎,如今,像祖宗一样把绕娘供着,把那小贱人得意得,只仗着肚子横行霸道,如今,家里我都没地方站了。”说完,娘亲开始期期艾艾地抹眼泪。
“不是女儿不帮你啊,可这父亲的内宅之事,女儿如何插手。不过女儿有一主意,娘亲看看可不可行?”我故作为难道。
“瑶儿快讲。”
“母亲何不来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的计。母亲只要劝父亲把大娘放出来,凭如今绕娘嚣张的气焰,大娘肯定要收拾她。”
“妙啊,瑶儿果然长大了,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娘亲喜滋滋地回去了。
看着娘亲急匆匆的背影,我勾起唇角,写下密信,放飞了那信鸽。
不久,我被要求带着御医回娘家。绕娘落胎了。
“姑奶奶快看看吧,你娘亲干的好事!”大娘坐在堂上,恶狠狠地看着我。
“瑶儿,快为我做主。明明是这毒妇,容不得绕娘,弄了碗落胎药给她吃,如今怪我没好好照顾她,这家可真不好当。”娘亲虽跪在地上,却高昂着头,半点不怯,如今管家权在她手里,连作为当家主母的大娘也拿她没法子。
我不知前因后果,只能看向脸色阴沉的父亲,他的食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显出他的烦躁不安,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好不容易又得了个孩子,关键可能是个男胎。
“刘太医,怎样?”御医从东厢房出来了,父亲立刻迎了上去。
我对刘御医使了个眼色,“刘太医,你可想好了,绕娘这胎可一直是你看着的。”
娘亲以为我在威胁御医,按着我们对好的台词说话,也来帮腔,“是啊,刘太医,你说说绕娘为什么会落胎,是不是吃了那藏着藏红花的落胎药?”
“不是啊,那是保胎药呀,倒是小娘子的贴身衣料上浸染了许多麝香,这才是落胎的原因。可惜啊,是个成形的男胎了。”刘太医摇了摇头。
“麝香?不是藏红花?”娘亲惊讶道。
“啪——”父亲怒气冲冲地拍了一掌扶手,站起来,“给我查,狠狠地查,看谁那里藏着麝香!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当初姐姐死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过是草席一裹,如今一个还未出生的男孩,却惹得父亲如此暴怒,真是讽刺!若不是后面还有戏,我真不想再见他们。
“官人!”突然,绕娘穿着单薄,从厢房里奔出来,不断叩头,“官人给我做主啊,那衣料是二夫人送我的,她想害死我们娘俩啊!”
“小贱人。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衣料?”娘亲急了,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使劲去掐绕娘,“哈哈,我知道了,是你和那个老贱人一起设计害我吧,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呜呜呜,官人,快救救我!”绕娘软倒在父亲怀里。
“好了,你消停一点。”父亲一把推开娘亲。
“你打我?”娘亲难以置信道。
“你嫉妒心太重,还是把管家权先交给大娘子,自己静静心吧。”父亲一拂袖子,抱着绕娘走了。
我有点惊讶,看向大娘,她的眼中是和我一样的迷茫,父亲如此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因为那是娘亲干的?
“来人,把二夫人关押起来!”大娘吩咐人把娘亲推了出去,娘亲回头看我,我点了点头,表示会想办法。
如今,房里只剩我和大娘了。
“多谢你了。”大娘高昂着头颅,目视前方道。
我向大娘福了福,“我答应姐姐要照顾您的,也是我欠您的,说到底,都是我当年太无知。”我有点说不下去,喉头哽咽了。
沉默在我和大娘之间如雾气般弥散,我们到底不能心无芥蒂吧。
“没想到,这贱货弄没了官人的宝贝儿子,居然只不过是没了管家权,这是何等的可笑。”终究是大娘先开了口。
我看着娘亲离去的方向道:“我原本也没认为就这一点小伎俩能把娘亲打趴下,不过也不是没收获,没了管家权,她就没了耳目,没了手脚,方便我们活动。接下来,就靠大娘了,我把娘亲接去司马府住几日,望大娘能肃清府里娘亲的爪牙。”
我又向大娘福了福,自去了。我并不期望大娘能原谅我,我只想问心无愧。
我去娘亲屋里,她果然早已等着我了,一个跨步,握住我的手,“瑶儿,没想到我们引狼入室。谁能想到你大娘如此憨直的人,居然和绕娘那个小贱人联起手来对付我。我真是大意了。”
我捏紧娘亲的手,看着她美丽却不再年轻的眉眼,真诚地安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过娘亲也不必焦急,如今你有我,父亲看着我的面子,也不敢为难你,过些日子,就是我婆婆的五十大寿,如今,我接你去住几日,到时候,再多介绍些贵人给你,想必父亲更是要依靠娘亲了呢!”
如今,我算是看明白娘亲了,她的眼里只有更高的地位,让她结交贵妇人果然勾动了她的心,她顾不得和大娘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争权,收拾一番后,和我去了司马府。
她不知道的是,在司马府里,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