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两息...
顾半夏的额头上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身形却站在原地未动一分。
而此时将浑身真元外放至最高点的顾松凌的脸色却未必比顾半夏好看几分。
他原本见顾半夏小小年纪便敢对自己不尊不敬,又怒其对当年的事最根究底,便想以修为施压给她一个教训。 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实力差距,什么是尊卑有别。
在顾松凌的记忆里,顾半夏的资质虽比他的儿子要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年前才刚刚突破炼气期二层,与自己的实力相差甚多,根本无需他多费心思。
甚至顾松凌还觉得自己只需一个神识威压就足以让顾半夏倒地不起。到时他再以长辈之姿训斥一二,这件事便也过去了。
可是没曾想,无论顾松凌的神识怎么欺压,顾半夏仍旧站在原地半分不动,虽然脸色并不好看,可眼里却不见一丝惶恐和惧意,竟然生生给扛了下来。
“你!”
顾松凌气急,觉得顾半夏此举定是有心要落他的面子。
当下他也不再保留,将全身真元提到顶点,竟然想至顾半夏与死地。
“二哥!你想对半夏做什么!”
顾松风一见自己的二哥嘴角抿起,眼神狠厉,浑身外露的肤色忽然涨的通红,便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女儿动了杀心。
当下顾松风大喝试图阻止顾松凌的疯狂行为。
可古松凌闻言不但不将威压收回,反倒一声冷笑,竟是将真元集聚在掌心,抬手便朝着顾半夏的命门击去。
“你!”
见此,顾松风惊怒,也顾不上旁的,松开挽住妻子的双手,几个疾步闪身到了两人中间,将女儿护在身后。
此时顾松风浑身的真元也在这一瞬间涨至极点,手中法决快速变换。
一道金色的屏障出现的虚空中,仅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生生拦截了顾松凌攻击。
顾松凌一击不成,反倒被顾松风的真元外放所伤,当下连退了几步怒喝道:
“三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二哥,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顾松风虽然性情平和甚至到了有些软弱的地步,可这不表示他没有底线。
特别是儿子失踪之后,小女儿便成了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希望,又怎么允许旁人当着他的面要将他的女儿至于死地?
“半夏年幼无知,性子鲁莽,又不尊长辈。我做二伯的还不能帮你管教一下孩子?”
虽然同为炼气期五层的修为,可古松凌却知道自己的的修为仅仅只是五层初期而已,根本比不过顾松风炼气期五层后期甚至隐隐到达大圆满的境界。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顾松凌更加咽不下这口气。
觉得哪怕这几年因为顾青玄的失踪,三房没落,却依旧能够事事压着自己一头。让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了脸面。
“二哥是要管教孩子,还是打算要了半夏的命?”
顾松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妻儿是他的底线,即便对方是他的大哥,他也不能就此妥协:
“更何况我这个做亲爹的还站在这里,便不扰二哥动手了吧。”
“松风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见事情愈闹愈厉害,顾松齐不由蹙眉。随即却收敛了脸上的异色,几步向前,走到两方中间,沉声道:
“松凌是孩子的二伯,孩子有错自然得教训。
我知道你这个做爹的心疼自己的女儿,这原也没什么错。但半夏还小,正是要管教的年纪,松风你若总宠着护着,早晚也是会害了半夏的。”
说罢不等顾松风反驳,顾松齐又佯装公正的转而训斥顾松凌道:
“松凌你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不知道分寸。半夏这孩子还小,难免不懂事,你做长辈若想管教说两句便是,怎么能动手呢?”
“是,大哥。”
顾松凌闻言垂眉,低声答是。
却并没有就此前的事说上半句道歉之话。显然是要顺着顾松齐的话将此事解过去。
“可是大哥!”
顾松风一手护着顾半夏也是气急:
“二哥刚刚是要将半夏...”
他不是傻子。大哥的话,明里是两不偏帮,可暗里想着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好了,松风。”
顾松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松齐毫不犹豫的打断。
顾松齐的颜色发冷,语气淡淡,似是意有所指:
“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大的气性。说到底松凌他也是你二哥,更是孩子的二伯。”
顾松风的脸色红了又白,紧紧的咬者牙关,强制将心头怒气压下。
他此时不想低头屈服,却也没办法再出言反驳。
“若是青山哥哥和紫苏姐姐不敬长辈,大伯可否看着我父亲管教二人而不相帮?”
见父亲受辱顾半夏捂住胸口,勉强抑制住体内翻腾的真元,侧身绕开父亲看向顾松凌和顾松齐的眸中一片冰冷再无一丝暖意。
“哼!青山和紫苏两个孩子自幼懂事勤勉,岂会做错事。”
顾松齐冷笑。
自己的儿子虽然灵根有限,可天资还不错,若是有家族的帮助也未必不能突破练气中期。
而女儿紫苏本就是双灵根的资质,如今才不过十一岁便已经到达了炼气期六层的修为,甚至还因此被族内破例提为荣誉长老。
更何况过几日无极门的执事仙师就要接其回厚崇峰。
到时候有金丹真人的相帮,或许用不了多久,女儿就能成为家族中唯二的筑基期高手。
这一对子女是顾松齐的骄傲,他又怎么会将族内的这些废物与他的子女做比较。
“若是错了呢?”
顾半夏嘴角微微扬起:
“大伯是否也能看着父亲击其命门。”
“你胡说什么。”
顾松齐惊怒:
“你二伯刚刚出手是有些不妥却也并非真要你性命,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顾半夏看了看顾松齐,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再开口。
刚刚的事若是大伯真觉得顾松凌刚刚所为有错,那早在二伯以修为对自己施压的时候便应该站出来,而不是等到二伯被父亲击败才不疾不徐的出来拉偏架。
思及刚刚自己在门口目睹的情况,顾半夏即便再蠢也明白大伯和二伯私下早有交易,说不准当年哥哥的事也不仅仅只有二伯一家有问题。
毕竟哥哥的失踪,对二房来说并不见得有太大好处,而相反的...
想着,顾半夏的目光再次落到大伯顾松齐的身上,似乎一切都来的太过巧合了。
为何大哥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被确定成为无极门入室弟子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而哥哥失踪仅仅不过月余,迟迟未见突破的二伯忽然突破了炼气期四层夸入炼气期五层的境界,而当时的大伯再做什么?
等等!
记忆里模糊的片段飘过,顾半夏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大伯似乎很缺灵石,时常与人结伴进内山采药狩猎,一去就是月余,往往一进镇内也不会家中,反倒马上将山上得的东西换成灵币。
然而,这些似乎还远远不够。
没过多久,大伯甚至将家中过往所积累的宝贝和家族赐予的灵药一并都贩卖换成了灵石。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伯母还与大伯父哭闹过几回,说大伯父将她从娘家带回来的体己东西都给卖了。
这件事后来闹大了,连家主和几位长老都出面责问训斥了大伯父。
大伯父当众认错,却说是自己修炼遇到了瓶颈需要大量的物资换取灵丹才会出此下策,又说是想替自己双灵根的女儿顾紫苏换取能洗髓伐筋净炼血肉的汤药,以免她的好资质浪费了。
大伯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又声泪俱下。家主和几位长老闻言后便不好再责怪他什么。
甚至二长老和三长老因为觉得家主将族中资源大量的都供给了三房顾青玄一人确实有愧于同样资质不差的二房六女。不由也私下劝解了家主顾锦生几回。
同是自己的孙女,且紫苏的资质确实也不错。
听了劝解的顾锦生觉得有理便拿出了不少自己的私藏补贴给大房。大房也因此得了不少好东西。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不想才过了两个月。大房又开始在暗地里变卖东西凑集灵石。
只是因为前一次被训斥的缘故,这一次大房做的很隐蔽。
若不是哥哥出事的半月前,大伯忽然放下往年两家的成见,几次来到自家院中问父亲借在大量灵石,顾半夏也不会想到其中缘故。
因为哥哥缘故,三房确实要比其他几房宽裕很多。
加之父亲一直也觉得是有愧与自己的大哥和二哥,觉得儿子青玄确实得了太多资源,所以对于大伯的请求,父亲也秉着能帮就帮的态度。
甚至顾半夏还好几次看到父亲私下让母亲偷偷将几瓶上好凝气丹变卖了换的灵石送与大伯父急救。
当时的顾半夏还不清楚大伯父此举欲意何为,可如今想来却发现似乎处处都透着诡异。
首先,大伯父当年的行为在如今的顾半夏看来无疑与是一场豪赌。
赌赢有什么,顾半夏不知道,可赌输了便是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其次,仔细想来,顾半夏觉得大伯给的理由明面上似乎合乎情理,可发生的时间却并不在情理之中。
当时的大伯刚刚踏入炼气期五层,并没有遇到什么瓶颈,且离大圆满还十分遥远,根本没必要将所有家财全都耗尽去购买什么传说中的灵药。
更别说那个时候的六姐不过才比自己大一岁,刚刚引气入体,即便想要洗髓伐筋似乎也太早了些。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什么促使大伯忽然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莫非大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马上会有一份巨大的好处在前面等着他?
迫使他不得不尽快的散尽所有家财,以此来换取更大的利益?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向与自己从前不喜来往的三房借取大量的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