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本月第二次开放万姓交易,热闹非常。
一大早,桑呦呦便驾了马车,带着桑如柟、吴婆、和小丫鬟铃铛儿早早赶来到了大相国寺。
时间不过辰时一刻,相国寺山门外便已是人声鼎沸,入目皆是交易的商人、游玩的男女、卖花的姑娘妇人、以及售卖字画的文人,马车再难前行一步。
桑呦呦将马车寄存在了山门外,几人便步行去了相国寺。
相国寺里游人商贩摩肩接踵,几人才走两步被两廊彩幕露屋的义铺吸引了目光,只见鞍辔、弓剑、果脯、花朵、珠翠头面等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足足让人看花了眼。
桑呦呦眼睛盯着各色花样瞧,拉着铃铛儿在各色铺前乱逛,不一时便又噘着嘴回来,向桑如柟伸出了手,和铃铛儿一起可怜巴巴望着她:“求好心的姐姐赏几个钱吧。”
桑如柟早料着她这一招,条件随口就提:“大三门今日必定有猫犬奇珍售卖,你去找找顾照年是不是在,如果他在,你就让他去后廊见我。至于你和铃铛儿……”她看向吴婆。
吴婆便笑吟吟地取了一个小钱袋递给桑呦呦:“大姑娘早给你备下了!”
桑呦呦得了钱袋立刻欢呼,当即推翻桑如柟昨日说要吃素斋的提议,改而坚定地宣布:“素斋没滋味,我们要吃炙猪肉!”说着和铃铛儿手拉着手就要跑路。
桑如柟眼疾手快拽住她,叮嘱:“巳时三刻,我在烧朱院等你们,过时不候。”
桑呦呦口中嚷着知道,人却已经拉着铃铛儿跑远了。
桑如柟便带着吴婆不紧不慢地在二、三门逛着,看到两廊有诸寺师姑售卖的绣作还给桑呦呦和铃铛儿买了几朵珠花绣帕,又为吴婆买了两条抹额,这才慢慢往卖鲜花的铺子走。
鲜花铺子外,一名打扮体面的中年妇人正在跟店家商议着订买鲜花,见两人走过来,她便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了几眼,借着花木的遮掩,来到了桑如柟身旁。
“娘子安好。”
桑如柟笑着点了点头:“沈嫂子辛苦了。”
吴婆见她过来,便也佯装在挑选花木,慢慢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挡了门,不时观察着四周,给二人提供说话的机会。
“杨家可是有什么动静?”
沈嫂子低声道:“下个月杨宿要在府里办宴会,管家一早便让人知会了四司六局,说了一应布置皆要上等,在樊楼正店订了席面不说,还请了七十二洞的林娘子亲携女伎班赴宴。”
桑如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大排场?
两年前,她为了寻找被人略卖失踪了近十年的二妹妹桑溪桥,特地去越州与收买的略卖线人会面,从而得知皇商杨宿可能也染指了人口略卖。是以,这两年她便一直着人盯着杨家,可杨宿此人向来谨小慎微,行事生怕行差踏错,以至她始终未曾拿到此人的任何把柄。却不想,如今他竟突然要大办宴席……
“知道他为什么办宴会?”
沈嫂子目露不屑:“杨宿有五个女儿,却始终未得一子,前些天他的妾室总算是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桑如柟了然,道:“你和苏姐儿做好准备,这场宴会是我们揭开杨宿真面目的大好机会。”只有揭开杨宿略卖这条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牙人、头目才能浮出水面,而她们那些被略卖到各地的家人,才能有机会找到。
沈嫂子有些激动,重重点头:“姐妹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桑如柟见她难掩激动,便又嘱咐她:“行事小心些,这些略卖人个个精明,咱们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忧。”
待得了沈嫂子保证一定会小心后,桑如柟才和她各自分开,消失于人流之中。她又带着吴婆在几处偏殿各自逛了逛,才去了后廊。
后廊义铺里,多是售卖只怪话本或传神之物,还有几个开卦肆的,招牌写着“玉壶五星”、“桃花三月放”、“野巷五星”等等字号。
顾照年就坐在一处招牌上写着“西山神女”的摊位前。
她走近了,就听到那身着道服的算卦先生正高深莫测地说着:“……你依我嘱咐改运,等时运来时,买田庄,娶老婆皆不在话下。”
顾照年认真听着,满脸钦佩地道:“先生不愧五行八卦通天地的铁扫帚!我必定依先生所言,逆天改命,买田庄娶老婆!敢问,卦资几何?”
算卦先生高深莫测地捋须一笑,手掌一翻:“好说,五百个大钱。”
吴婆瞪大了眼,深吸一口气,失声:“好一个铁口直断的骗子!”
顾照年笑嘻嘻付了钱,这才拿了改运的符纸来到桑如柟身旁,抱怨道:“我才刚看中一只狸奴儿,就被呦呦火急火撩拽了来,好卿卿你倒是慢条斯理不着急。”
桑如柟不理会他的抱怨,只是故作亲密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往外走,轻声道:“杨府下个月要办宴会,你尽快配一剂假死的药出来。”
顾照年了然:“你想让杨府在宴会当日出个人命案?”
“杨府不出人命案,江初拿什么理由查他参与人口略卖?”
顾照年将那改运符纸团作一团,扔进了殿外的垃圾堆里,扭头与她对视:“你要获取江初的信任,时间可不多了。”
桑如柟低眉浅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