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邕州。
十万大山脚下行路难,纵然是镇子,那也是个穷山恶水的贫困镇。
不过,镇上房屋客栈皆是依山而建,屋子是竹墙草顶,周边是场圃果园,生活虽是不如中原富庶,但好在竹木周布,悬葛垂萝,也算是尽得了幽居之美。
桑如柟的船一路从越江来到了邕州,可刚到十万大山,她就莫名下令停船休整,并带着寥寥几人来到了这个小镇之中暂时歇脚。
江初也在下船的队伍之中。
经过一个月船上休养,他的伤已经好了,但也依旧没能逃脱控制,始终被桑呦呦看得牢牢的。而此番,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并安排了人来接应,他要趁机出逃。
用过晚饭,江初以为还是如同在船上一般,各自在房间安睡——虽然他是在杂役的舱房,但好歹也是远离桑如柟的,唯有如此他才能有机会与接头的人联络。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桑如柟竟然要与他同室而居!
江初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已经本能地先发作了起来,近乎是勃然大怒的说:“你这女子简直不知羞耻为何物!男子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将话说得难听至极,可惜眼前的女子却好似根本听不懂一般,只是歪头奇怪地望着他,烛之下美人眉似远山直直扫进了发鬓里,乌眸红唇美得动人,明明面上带了笑,可那双眼睛却深如古井寒潭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明白里面藏着些什么。
“九宵,这一个月来,我待你十分纵容,是不是就纵得你忘了,我为何留你在身边?”
她话音方落,江初蓦地想起,这女子……她是个好色的,今夜她是要逼他以色侍之!
“你这是逼我对你动粗!”他咬牙切齿地威胁她。
桑如柟听着他色厉内荏的威胁,明艳又张扬地大声笑起来,然后她就慢慢紧逼着他,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到了床边:“九宵,我观你言谈举止,仿佛是胸有学识的,莫非你不懂何为‘形势比人强’?”她慢慢靠近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在船上利用飞鸟传信与岸上人联络,你不会真就以为,我全然不知道你做下的这些手脚吧?”
这句话令江初心中一凛,几乎是倏忽之间就明白了为何她会突然下船休整,为何她会突然提出与他同室而居。这是明晃晃的请君入瓮!
此时若逃恐怕后果难料,但若不逃……
忽然,窗外莫名传来了一声怪鸟的鸣叫。
他心头猛地一跳,来了。
桑如柟挑了挑眉,似是不解般地问他:“九宵,你说,这么晚了怎会有鸟叫?”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里的灯灭了!
同时窗边传来轻响,似乎是窗扉被人轻轻掀开了。
“公子……”来人轻声唤。
江初听到声音,心下一沉,是他的侍从九宵来接他了。
此时,屋里漆黑如墨,习武之人,虽说不至于视夜如昼,但这样的漆黑却也无法阻碍些什么,他看到了窗前站着的高量高佻的九宵,也看到了角落里站了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而他面前的桑如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显然,九宵也看清了屋内的情况,他知道不好,可箭已在弦由不得不发。
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手,剑光翻转间人影如魅,九宵和角落的人同时出手,江初同样也出手了,可他身形才刚一动,便看到举头三尺之处,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剑就已经兜头盖脸向他刺下,他反应极快,手下一拍桌案,便飞身窜到一侧,险险躲过了这一刺。
只这一下,他便已确认躲在角落里的人是桑呦呦。
桑呦呦显然未曾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迅捷,她一挽剑花再次向他扑来,身法极狠厉的,且带些毒辣,剑锋婉转,姿式轻灵,绵延不断步步紧逼,江初和九宵二人同时出手,却在她长剑的逼迫下,双双被压制。
桑呦呦以一敌二,直把他们渐渐逼到了窗边。
江初短促地提醒九宵:“走!”
随之,两人默契地破窗而出,然而两人才刚落地,院内便火光大亮,听得耳边风声忽起,杀气弥漫四周,抬眼看到桑如柟端坐院中,四周护从个个拿刀。
江初毫不犹豫地一提九宵,助力他飞上房顶,轻喝一声:“快走!”
桑呦呦从窗中飞身而出,要去拦截,江初夺过一把刀欺身而上,缠住桑呦呦,与她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