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恨虽然是对等的东西,但是同样它们又是双生的东西,在很多事情里面,没有爱就没有恨,恨比爱更长久,力量更大。
摧毁一样东西,总是要比塑造一样东西要来的简单的多,而恨永远代表的都是摧毁,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面来说,恨的力量,要比爱的力量更大更可怕。
而陈宴已经快要没有爱了,如果他的年岁里面没有恨的话,他可能会和段子楼一样,对待十二叶的离开就会像是在等一场久别重逢的一样,这一辈子遇见不到了,还有下一辈子,下一辈子遇见不到的话,还会有下下辈子,他的感情总有一天会感动上天的,他有的是时间。
可惜的是,陈宴的等待慢慢的化为了恨,这种恨就好像纯元煞气一般,只要有一点点,它就可以快速的去吞噬更多的一切,陈宴的爱就是这样没有了的,他的所有感情,他的十二叶,全部都积累成了恨。
他甚至已经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了,他只有恨,那种不动声色又深入骨髓的情感让陈宴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凌飞君,是天云门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凌飞君,一个就是他陈宴,和十二叶纠缠爱恨的陈宴。
所以当此时此刻身为陈宴的他看到了苏止悲手里面的沅犰的时候,陈宴真的是傻了。
不对,不是傻了,说傻了显得太简单敷衍了,从当时陈宴看到了人群之中苏止悲高举的突兀的黑铜色沅犰的时候,陈宴忽然就蒙了,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可是这种空白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就在下一瞬间,许许多多的过往,许许多多的关于十二叶的过往,就好像是皮影戏翻飞的影子一样,快速的在陈宴的脑海里面翻飞过来折腾过去,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他和十二叶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她来杀自己,没有杀死自己,可是却在自己的心口,杀出来了一条血路,剖开了心脏,将她放了进去。
从此之后,陈宴就不是凌飞君了,他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十二叶眼中的他,一个是万人眼中的他。
此时此刻,陈宴又感觉自己变成了十二叶眼中的那个自己。
这一把沅犰陈宴找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面,陈宴将和十二叶有关的事情和天云门这边的关系摘的一干二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人知道陈宴其实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江湖之中那个苦苦求得沅犰一面的陈老板,一个是天云门大名鼎鼎的凌飞君陈宴。
昨天海选的时候,所有人的佩剑恩师天云门统一发放的木制杀钝铁边的佩剑,为的就是在幻境之中,他们不要误伤到对方,所以昨天的时候,苏止悲的剑一直都是在他身后的背着,陈宴怎么着也不可能想的到,他的后背竟然背着的就是那一把苦苦找寻的沅犰。
要知道,这沅犰十几年都没有露面,这十几年里面,陈宴一直都有两个念头,一个就是沅犰陪着十二叶隐居山林了,所以没有人真的见过沅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宴不愿意承认但是同样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一种,那就是沅犰已经和十二叶消失了。
说白了,就是归于尘土之下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到的了。
这两种念头虽然都在陈宴的心里面存在着,可是陈宴却总是选择相信第一个,因为自己如果愿意相信第一个的话,那对十二叶来说是一个好的结局,毕竟,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而,当陈宴突然在苏止悲的手里面看到了那一把沅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十二叶可能真的就是和自己坚信的一样,隐居在身为地方了,而这个苏止悲之所以会有沅犰,可能是因为阴差阳错遇见了十二叶然后十二叶觉得有缘送给他的也不一定。
只是,这一切都是巧合么?苏止悲结识了十二叶,然后来到了天云门?
这里头的一切,仿佛是有什么猫腻的一样,甚至陈宴自顾自的想着,都想出来了一个新的想法。
那就是这个苏止悲,应该有可能就是十二叶派来的。
而这一把沅犰,实际上就是信物。
十二叶到底意欲何为?她还在怪自己?还是在……托孤?
这个苏止悲十几岁的年纪,看样子成熟稳重,不像是山野之中没有教养的鲁莽孩子,可是这种有家有室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轮到十二叶来托孤?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陈宴一时间想不明白,或者说,他太激动了,脑子不太清醒,他所有的理智都用来维持自己凌飞君的模样了,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子来继续深层的分析下去了。
而且陈宴还要注意的是,这个苏止悲可是李言的弟子,他和李言两个人虽然咯这个天云门看起来是关系最好的一对挚友,可是李言和陈宴两个人心里面,实际上对对方,都是有一些隔阂的,而这一种隔阂,来自于他们亲密无间。
物极必反就是这样的一个概念,陈宴和李言两个人关系非常好,可是就是因为关系太过熟络,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导火索的开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情世故,他陈宴自然也有。
比方这苏止悲可是李言的弟子,他陈宴如果贸然和苏止悲太过亲近,很容易让李言误会,而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关系太好,同样的,隔阂和仇恨也是最多的,所以在面对自己的东西被对方盯上了的这个问题时,通常就是一场笑里藏刀口是心非的开始。
这么说可能很多人都不明白,要是想要明白这一切,可是要把夏遗灰的事情给拉出来遛一遛了。
当然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另一边的帝休等人,已经回到了次囿亭绕过了慎天涧,继续摸着昨天的石头小道一路下去了。
在此之前,帝休还非常有心的在次囿亭的矮案上面留下来了一个书信,说自己要去整理一些昔日的东西,所以可能会去云中峰或者是赤阳峰,送来的饭菜放在一旁就可以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晌午,常理在路过次囿亭的时候,可是背上了自己的背包,还顺手揣了几个糕点,因为常理在看到了帝休留下来的那些话的时候,立马就知道,今天的中午可能要在“外面”吃了,具体吃什么,嗯,看他们都能遇见什么吧。
而十七又留意到了常理揣糕点的动作,心中一动,随即也揣了一点,嗯,自己有了常理小师妹之后,察言观色的能力又提升了。
这样的话,就能够更加洞察君上的心思了。
嗯……,不管什么事情,十七总是能够联系的上帝休,这到底是福是祸?
一路顺着石头小道下来,昨天的践踏痕迹今天基本上已经复原,再加上山中一夜的春露,这些植物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折断的模样了。
唯一有的几处,也都是早上刚刚离开的祸追的脚印,毕竟这一路上也就只有这一串脚印了。
“君上,我们现在去找那个酒葫芦和发簪,是不是太迟了?这些东西按理说应该已经被祸追收走了才是”十七一边走一边和帝休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实际上十七分析的没有错,因为这发簪和酒葫芦只有可能被祸追拿走,原因很简单,毕竟他也是在天云门呆了上百年的人了,自然是知道这天云门周边桃林的看守都是半个月去妒津峰天神玑那里报道一下,夏季是十天一次,因为有桃子要处理,所以才会频繁一些。
可是现在不过是桃花开的季节而已,所以每月初一和十五看守才会去妒津峰报道,而现在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所以除非是有人路过这里的小道,不然的话,不可能会有人发现那个看守的。
不对!还有一个可能!
“君上,恐怕那个发簪和酒葫芦,很有可能被那个假看守的同伙给处理了”十七刚刚在心里面想来想去,忽然就想起来这件事情,那个看守可并不是真的看守,他可是假的。
虽然昨天这条小道上的脚印勉强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可是万一他们猜测的不对,这脚印是那个假看守的同伙呢……。
十七越想越觉得后悔,昨天他们继续应该多管闲事的,看来这闲事,还是挺重要的。
而帝休对于十七这一种大惊小怪想法,可以说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只见帝休悠哉悠哉恍若闲庭信步一般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说十七啊,你别那么悲观啊,万一那个酒葫芦和发簪要是还在呢?如果酒葫芦和发簪不见了,要就是祸追带走了,要么就是你说的飞假看守的同伙拿走了对不对?你再到来想一想,这酒葫芦和发簪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所以说,得到了,我们赚了,没得到,我们不亏,这样一想,你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嗯,有点……”十七听完了君上的一番“歪理”之后,心中的担忧着实减轻了不少,这君上说的挺对的,貌似事实也就是也就是这样的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来之则安之,万物虚空。
一旁的常理听完了这样的一番话,更是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这要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念头的话,那师父还报个仇?直接一笑泯恩仇大家都开心不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师父打心眼里不想管闲事罢了吧?
当然了,常理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毕竟有可能君上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毕竟这种不得不失的理论,着实没有错。
“君上,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在常理分析师父是懒还是大智慧的时候,十七突然示意他们都停下然后如此说道。